“你是大明的太子,你的婚事是大明的国事,不是你的儿戏!”
赵宁儿瞪着六斤,“在别的事上,我可以不管,但是在这件事上,你没有反驳的余地!”
“可是...”
“没有可是!”赵宁儿打断六斤,继续道,“这不止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父皇的意思!”
六斤诧异的抬头,“父皇的意思”
赵宁儿上前,整理下儿子肩膀上的褶皱,然后看着六斤的眼睛,“你的二弟,指的是李尚书的孙女。你这个太子,选一个捡来的女子当正妃这等国家大事,容不得你胡闹任性!”
闻言,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但六斤却没开口。
其实在他那张看似固执混不吝的面孔之下,是一颗早熟的,且能权衡利弊的内心。
他知道母后是为他好,更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容不得一丝半点的瑕疵!
归根到底,他是个理性的人!
但少年依旧是少年,即便是理性,可情绪依旧会挂在脸上。
不过,到底是故意挂的,给别人看的,还是真情流露,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不振佝偻着腰,小心的跟在六斤身后。
太子爷的步伐很快,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
一路上,所有宫人太监的脚步都压抑着。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太子爷这会的心情不是很好。
“你....”
六斤在春和宫前站住脚,转身对王不振说道,“去传......”
说着,忽然皱眉,“算了,孤自己去!”然后又对身边人道,“谁都别跟着!”
侍卫处,李景隆跟曹炳还在说着话儿。
“你家那小子还没定亲”李景隆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曹炳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栽歪着,“定过,三年前跟安陆侯家定的!”说着,叹口气,“可是还没下定呢,那边的闺女夭折了!”
李景隆皱眉,“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说着,笑道,“既然没下定礼,就不算定亲!”
“双方都照面了,有媒人了,怎么不算”曹炳咧嘴道,“我曹家虽说家风不好,可信义二字还是有的!”说着,叹口气,“所以呀,我家大小子的婚事才耽搁了。”
李景隆奇道,“哦,敢情你家小子拖到了这个岁数没定亲,是因为安陆侯那边的闺女折了”
“啊!”曹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人家闺女刚折,我这边就让儿子再找人定亲,我哪能那么不是人”说着,又道,“将心比心,要是我儿子死了,人家那边的闺女马上就找别个儿,好听吗”
李景隆听得目瞪口呆。
再一次被曹炳的脑回路所震惊。
可是话说回来,这份道义还真....真他妈的让人佩服!
李景隆又笑笑,“孩子大了,再这么拖下去就耽误了!你没想着....”
突然,曹炳翻身坐起,看着李景隆,眼睛亮晶晶的,“怎地,公爷您要我当媒人”说着,又猛的搬着胯下的椅子凑了过去,低声道,“我跟您说呀,其实我呀,想给我家大小子,找个文官家的姑娘!”
“我们老曹家为什么家风不正呢!他娘的就是因为家里缺少.....文气!哎,找个文官的闺女当儿媳妇。按咱们淮西风俗,大儿媳妇是管家的呀!”
“上管着公婆,下管着小叔子小姑子!文官之女,那都是大家闺秀,是吧将来生了孩子,也是从小教着知书达理。不像我娘那辈人,张口就是杀千刀的小王八蛋,跟您混账死爹一样一样的......你咋不替好人死喽!”
李景隆往旁边躲躲,“文官的女儿那可不好找!”
“是不好找呀!”岂料曹炳又搬着凳子凑过来,唾沫星子横飞,“你说吧,要是找个知府啥的,那不是找不着。可知府的官儿,忒小!跟我家门不当户不对呀!”
说着,他叹口气,“我就琢磨着,怎么也得是侍郎家的闺女!哎,要不翰林学士也行,翰林学士都是进士老爷文曲星呀!”
“啊呸!”
李景隆真想吐曹炳一脸。
真他妈敢想!
翰林学士的女儿,侍郎的女儿,送你曹家那狼窝里去
你他妈配吗
就你们家
黑白无常路过你家都得他妈的绕着走!
“您关系多.....”曹炳又道,“您给拉呱拉呱.....”
“打住,我没关系!”
李景隆赶紧开口。
我天,我随便问问,你还赖上我了!我上哪给你踅摸侍郎翰林学士的闺女去
就这时,侍卫处门口忽进来一人。
李景隆见了来人,赶紧起身。
王不振上前,低声道,“公爷,太子爷想见您!”
“知道了!”李景隆微微点头,但眉头却深深的蹙了起来。
假山旁亭台之中,六斤心不在焉的往水里扔着馒头渣。
里面的锦鲤各个都是肥头大耳,也不知是懒得动,还是对没有味道的馒头渣不感兴趣,总之连张嘴的兴趣都没有。
李景隆远远的就瞧见六斤的身影。
拎着蟒袍的裙摆,快步走上台阶,“臣,参见太子!”
“国公不必多礼!”六斤笑笑。
他虽笑,可李景隆却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了苦涩之意。
“太子爷,可是有事儿”李景隆低声问。
他是毫无疑问的太子党!
自从六斤降生那天开始,他就是货真价实的第一太子党。
但这些年来,无论是他还是六斤,在双方的关系上都是小心谨慎。
比如六斤想见他,大大方方的让人招他去春和宫就是。
像今天这样,走到背人的地方,还是头一次。
“是有个事儿!”
六斤沉吟片刻,“父皇给二弟指了李以行的孙女,这事你怎么看”
李景隆毫不犹豫,开口道,“殿下,臣以为皇上这是对李以行,还有着保全的心思!”
六斤捏着馒头渣的手指微微一顿,“保全他”
“是,有了跟二爷这层关系,将来无论如何,李以行都不会跌得太惨!”李景隆又道,“而且........”
六斤有些不耐烦,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道,“国公,何必吞吞吐吐!”
“十年了,朝堂当有所变幻!”李景隆低声道,“可历来的变幻,都是因事因案而起!要有人走,才能变!”说着,顿了顿又道,“就拿这次太子爷在北京所知的事来说,还不足以一棍子把李以行打死......”
六斤忽然一笑,“孤也没想过要把他一棍子打死!”说着,叹口气,“他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于国,毕竟有功!蛀虫么,呵呵!大明朝这片庄稼地,什么时候缺过蛀虫发现了,抓出来就是!没必要用这事搞牵连!”
“孤这太子,也用不着这种事彰显恩威!”
说着,忽然把手中的满头渣都洒落湖中,又道,“也不瞒你,本来孤还想用这事,先交好他李以行。没想到,哈!便宜了二弟了!”
李景隆沉思片刻,郑重说道,“太子爷!其实这事,对二爷来说,喜忧参半!而且长远的看,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