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画眉的时候,手指可千万不要抖。”
林未晞打趣他,嘴角弯弯的看着铜镜里的人。
他的动作不说熟稔,也不生疏,从他们成亲以来,他也帮她描过眉。
“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画丑了的。”
片刻之后,他扶着她的肩,与她一同看向铜镜里的人,柳叶眉弯弯,眉目含情。
“还不错。”
林未晞夸赞了一句,随后自己拿起口脂轻轻的给自己涂上。
她现在的唇太苍白,看起来没有生命力,她不喜欢。
待涂上了口脂时候,如果不仔细看她眉间的疲惫,似乎她还是以前的那个林未晞。
“慢点。”
秦淮扶着她,慢慢的朝门口走去。
她这些天缠绵于病榻,虽然此时的阳光不足,但是她还是有些不适应,秦淮伸出一只手放在她面前。
林未晞眯了眯眼睛,慢慢适应了这个光度,微微笑:“我没事。”
躺椅让他安置在了屋檐下,从床榻到门外,就这么几步路,她就已经有些呼吸不稳了,可见,这具身体已经有多么虚弱了。
“落叶知秋,”林未晞看着院子里的那棵大树已经有些光秃秃的了,树下焦黄的落叶看起来有些苍凉,“真快啊。”
上一年的这个时候,她还能抱动儿子,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就已经需要人扶着走路了。
“冷不冷?”秦淮半蹲在她身旁,“我给你拿个小毯子盖上点吧。”
她现在不可以有半点闪失,哪怕是轻微的着凉都能要了她半条命去。
“好。”
林未晞柔声说道。
秦淮微微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等我。”
林未晞目送着他进了屋,她看向院子里,每一处似乎都有她走过的痕迹,厨房外面摆着的那些花,还是之前特意让秦淮驾着马车从老家带来的。
如今入了秋,叶子也开始凋零了。
就像她一样,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个冬天,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过去。
“在想什么?”
秦淮从屋里拿出来一个小被子给她盖在腿上,又往上给她掖了掖。
林未晞轻轻的摇摇头:“秦淮,你陪我说说话吧。”
“好。”
他从旁边搬了一张小凳子,就坐在她旁边,大手握着她的手指。
就连她的手指都比以前还要细了,她现在轻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原本就纤瘦的身子,变得更加单薄。
他亲了亲她的手指,怜惜道:“未晞,等你好了,我陪你去绣坊看看吧,现在绣坊在静静手里也越来越大了,静静她们想要来看看你,我说你需要静养,没让她们过来。”
他前两天从镖局那里回来的时候,遇到了秦静静,两人说了几句,秦淮知道她不想让别人担心,所以也没有让秦静静来,只是说等未晞病好了,再请她来家里。
“静静是我选出来的人,当然厉害。”
林未晞颇有骄傲的说道,当初她就很看好秦静静,把绣坊交给她打理,当然也放心。
事实证明,自己的眼光极好。
“我这里平日里也没什么事,你也别一天天待在家里了,”林未晞又说道,“多去镖局走走。”
自从她这次生病,他几乎每天都会待在家里,林未晞劝了几次,他都不听。
就像是现在,他也只是笑笑说等她好了,他出去也放心。
林未晞无奈:“放心吧,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还能陪你过这个年的。”
她说的是这个年,而不是以后。
秦淮听的出来,她不敢保证以后。
他眼中酸涩,转过头假装看向院子里,故作轻松,“这么快就烦我了?这要是以后我七老八十了,我还能指望你陪着我晒太阳?”
七老八十这个词让林未晞有些艳羡,她这个身子,七老八十算是奢望了。
“放心,就算是嫌你烦,我也会陪着你晒太阳的,”林未晞故意道,“或者让秦熠陪你也行,那小子现在都不粘我了,眼里只有你这个爹爹。”
秦淮笑:“怎么?你吃醋啊?”
林未晞皱皱鼻尖,没有反驳。
“放心,我心里只有你,”秦淮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宠溺道。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林未晞肯定是甜蜜的窝在他怀里,只是现在,她都陪不到他最后,听了这话,只剩下满心的苦涩。
“秦淮,我要是说了你不爱听的话,你别生气行不行?”
秦淮定定的看着她:“既然知道我不爱听,就别说了。”
他有预感,她说的话,他肯定不爱听。
林未晞抿着唇,眼巴巴的看着他:“可是,我想趁我清醒的时候说给你听,万一我哪天睡着了,醒不过来怎么办?”
秦淮蹙眉:“胡说什么!”
“你知道的,这不是胡说,”林未晞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秦淮,别怕,会好的。”
以后,就算是伤心了,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时间会抹去任何的伤痛,他一向坚强,她相信他早晚有一天他再提起自己的时候能心平气和。
只是,光是这样想一想,她都觉得诶心脏的位置疼的厉害。
“所以不管你生不生气,这些话,我都要说。”
林未晞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微微笑,只是眼底却已经冒出了泪花:“秦淮,如果我真的睡着了,你怎么都喊不醒的那种,那你一定要记得我喜欢的是兰草,你在我坟前种些兰草,这样我就不害怕了。”
“你跟儿子每年来看一次就好,你们要有新的生活,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们的人生,”
“你娶我的时候说过的话,我允许你作废了……”
成亲的时候,他说此一生,不负卿之所托,相濡以沫,决不相负。
现在她笑着流泪,“我活着的时候就是一辈子,我不在了,这个誓言就算是与我一起走了,你不用记得了。”
秦淮眼眶猩红,握着她的手指有些发颤。
“秦淮,你要坚强一些,学会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若是以后你有了喜欢的人,那我能不能自私的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林未晞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去,“能不能等秦熠大一些,你们再要孩子,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害怕,我怕………”
她没说完的话,都被他这个拥抱所湮没,林未晞躲在他怀里哭出了声。
秦淮紧紧的抱着她,声音嘶哑:“林未晞,这辈子,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