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刚刚开始通商,完颜诺就迫不及待地带人深入大雍境内,若非被黎王阻挡,他想必已经进入了大雍京都城。
他想要找寻的秘密本就在京都城。
当年在京都贵女大劫案中被当做劫匪烧死的人中,有完颜诺的同母异父的胞兄完颜谌。
北蛮人有一个传统,兄死弟可承其妻。
完颜谌的母亲易婚嫁给了现今北蛮的大王,生下了完颜诺小王子。
这兄弟俩年岁相差很多,感情却很好。
四年前完颜谌入大雍京都,刺探大雍军政,是北蛮两王争斗的结果。原本受了北蛮皇族离间、要入大雍刺探情报的人,是身为北蛮小王子的完颜诺。
那时的大雍,并没有那么多通商口岸,也没有那么多商往来,北蛮奸细深入京都,被发现后毫无撤退的余地。
可以说,那是一条必死之路,但是完颜谌为了完颜诺,欣然前往。
完颜谌的死讯带着举世的污名传到北蛮,传入完颜诺的耳中。
比起兄长的死亡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兄长的死法:
烈火焚烧,冤屈至死。
完颜诺日日不忘兄长冤死异乡的惨烈,这些都被与其相争多年的北蛮大皇子看在眼里。
完颜诺一力促成了定远通商,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本是北蛮大皇子和太子东宫达成的交易。
表面上看,太子荒淫,不知军事之要,力开定远以图财物、美人。
实则,太子也有对大雍江山的图谋。
太子想要削弱甘州军,为此不惜与虎谋皮。
北蛮大皇子视完颜诺为心腹之敌,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这些年来完颜诺始终没有放弃对当年真相的搜寻,皇天不负有心人几个月前有线报传来,说在京都城找到了几个异族人的尸身,要完颜诺前去辨认。
尸体腐烂了四年,能提供的线索少之又少。但是线报中有一条,催使完颜诺甘冒风险,前往大雍京都城,那就是:
大理寺卿曲蕤飏对他们搜寻真相的行动多有阻拦,他似乎在有意在掩盖当年的真相。
而且,她的女儿曲倪裳是当年京都贵女劫案的受害者之一。
完颜诺将矛头对准大理寺卿,殊不知这只是一条鱼线,他顺着往上游走的结局是死路一条。
太子与大皇子约定,只要完颜诺入了京都,便会有京都护卫营布下的天罗地网等着他。乱刀之下,完颜诺纵使有满身的勇武,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北蛮借机发兵,为完颜小王子讨回公道。
甘州军被迫应战,可是凭着路云起的将军令,东宫的奸细早已深入甘州军的五脏六腑,此刻贸然迎战,不论胜负,死伤终归是惨重的。
东宫会趁机上报天子,以甘州一带投喂虎狼,以换取家国的安宁。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黎王未至甘州,甘州可能已经易主了。
如此,东宫与大皇子,尽可以高枕无忧。
东宫和大皇子没有料到,完颜诺竟然走不到京都?
自打本蛮商队在定远城全军覆没,大皇子失去完颜诺的行踪多日,到了近日才在庆阳关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有人在庆阳关一个院落里发现了北蛮大汉的行踪,而且据那人说这北蛮大汉曾经和束缚他的大雍商发生过争斗,大雍人称呼其为:北蛮王子。
前不久,北蛮派了一队使臣前往大雍。
这队人,名为使臣,实则藏着大皇子围追完颜诺的杀手。得知完颜诺的动向后,这批人迅速着手,却发现那个院落是怪商路云起的产业。
不同于大雍子民的健忘,北蛮人尚武,对于这位怪商的来历,更为清醒。
战胜他们北蛮王子的少年将军,叫做路云起。
大约十年前,北蛮举全国之力,举兵数十万侵扰大雍边境。甘州军严阵以抗,将战线拖得旷日持久,边境僵持大约持续了一年,几乎将北蛮大军的粮草耗尽。
北蛮军遂发起了最后的反击。北蛮小王子带领一队主力人马冲锋,企图冲破甘州军的包围圈。
此战英勇,陨落名将和勇士无数。
然奋勇冲锋的完颜诺并不知晓,不论他是否能够突破甘州少将路云起的防线,坐镇中枢的大皇子一开始便没有打算派兵增援。
北蛮以完颜诺小王子东线诱敌,瞄准的实则是甘州军的西线。一旦完颜诺被俘或被诛,北蛮军并不会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驰援东线,反而会利用甘州军势必以东线为口子大举压上的空隙,对甘州军的西线发起猛攻:
以多击少,占领甘州之境。
不过,甘州军却没有上当。当北蛮军大举向西线进攻的时候,他们早就设好埋伏、排好军阵,严阵以待了。
此战,最终将北蛮人赶回了他们的老家。
不仅如此,本该死在这一战之中的北蛮小王子,竟然奇迹般地逃回了北蛮王庭。
在北蛮皇帝的王驾下,小王子完颜诺声声控诉大皇子毫无情义、不按皇帝原先的圣令行事,致使自己险先死在敌营,致使数万的北蛮铁骑丧生在甘州战场。
如此,成功挑起了皇帝和北蛮贵族对大皇子的忌惮。
这些年,完颜诺能够在北蛮王室站稳脚跟,其中固然有自己的努力,实则也离不开皇帝和北蛮贵族出于权衡和自保的扶持。
如今,完颜诺再一次落在了路云起的手中,却有些让北蛮人哭笑不得了。
怪商在西北的势力很大,若是有意藏龙匿尾,北蛮杀手很难寻到他的行踪。
便是寻到,此人武艺高强,连完颜诺这般勇武都被其生擒了......两次,北蛮杀手并没有把握能在路云起手上拿下完颜诺的性命。
再三确认,几度权衡,北蛮人四下打探,得知了看押完颜诺的一行人本欲前往甘州,只是被沙尘暴耽搁了行程。
此刻整个庆阳关的骆驼全都寄予路家商行一家的手上,黎王着人去提醒路家,当心北蛮人的毒手,王妃自告奋勇,甘愿前往。
惹黎王不无担忧地问:
“你不会就是想去看看路云起长什么样吧?”
诚然,黎王妃对路云起的兴趣只在表面,不及她对妹妹曲萝衣的兴趣大。
她对黎王苏怀岷说:
“殿下觉不觉得,近来庆阳城中路家商行的一系列揽人以及牟利的手段,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