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县令听说了他们的小动作,立马私底下偷偷找两人表示,他不缺钱,也要加入。
毕竟,粮食多多益善,古定县的消息最近也频频传来,县令对郑同知的暗示没放在心上,不曾及时采取措施,他们受灾的程度比起南江来要严重。
上游下游的隔壁县的境况都是如此,一旦有流民,还能跑去哪儿?
肯定朝着他们南江来啊!
方县令左思右想,难免焦虑,发现了方君寿和姚韫真派人分批购买米粮后,他力求有备无患,更是要大力支持。
论人手,方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方君寿一清二楚,管着绝大部分;要论银钱,还是方县令手上更多,他领着朝廷俸禄,方家的钱都能支使。
偶尔,方夫人也会担忧县里的情况,给他补贴一点。
是的,补贴。方夫人的家世丝毫不弱于方县令,出自巨室大户,族中品阶最高的官员,比起京城的方伯父来说,只差一线。要论银钱,她是万万不缺的。
以上,是姚韫真从方巧蝶的书信里总结出来的信息。
眼下京城的香皂铺已经走上正轨,方巧蝶时常给她来信,捎带分红和最新经营情况,同时闲聊。
姚韫真则把南江县内发生的事情和她提了提,夹杂些苦中作乐的趣事。
最近的信里,方巧蝶说她已经结交了某个大人物,准备打通她的路子,将香皂铺开到其他地方,比如富裕的江南。
至于是哪一位大人物,方巧蝶没详细说明,姚韫真识趣地没有追问。
管那位是谁呢,她有钱赚就好了,知道那么多作甚?
反正,她暂时不打算离开南江,去京城发展。
往后如果要去京城,多半得等姚士弘或者姚修齐考中进士吧?
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姚韫真轻轻抚平纸张的边角,用镇纸压住,等回信晾干后再塞进信封。
……
方县令一直担心的流民还没大批出现,知府压下蝗虫卵的折子一事已然爆出来,理所当然地丢了乌纱帽。
还是一位熟人——上次方君寿去拜会的郑同知。
据来自方君寿的小道消息说,朝内关于赈灾钦差的人选僵持不下,倒分去了对于知府的争夺。
毕竟就算赈灾得力,他们这缓过来也要些时候,费劲巴拉争过来无甚花头。
不如交给本就在此任职的官员,他们熟悉本地情况,治理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于是乎,郑同知就一跃而上,从二把手变成了一把手。
他阳奉阴违给下面传递消息的事情没有露馅,知府上头还有其他官,要是暴露出来,未必是件好事。
有些领导喜欢聪明的下属,有些领导则不管下属聪不聪明,只要他够听话。
“这么说,钦差人选还没定?”姚韫真有点诧异。
方君寿摇了摇头,“给我来的信上是说没定,但不会拖太久,归根到底,救灾如救火,就算有人想拖拖拉拉,最终还得看那位的意思。”
结合信送出到抵达的时间推算,估摸着此时钦差不止确定了,人说不得都快到他们州府了。
姚韫真叹息一声,“希望快点确定吧,最好派位得力的大人下来。”
否则,南江县眼下还能独善其身,往后就不好说了。
他们的确能够准备钱粮将流民送走,但如果流民回到家乡,依旧无法生存的话,最终还是会继续流亡。
南江县能送走一拨两拨,可第三、第四、第五拨呢?
反过来,运气好的话,钦差能力超群,他们可能便不需要贴钱贴粮了。
方君寿下了一颗白子,“但愿如此,该你了。”
姚韫真收回散漫的思绪,执起黑子随便下了个地方。
“哈哈,我赢了,韫真,你没用心啊,你瞧,我这条线已经连成四颗了。”方君寿将指尖的白子往棋奁里一丢。
姚韫真瞅了瞅,棋盘上的四颗白子前后都没有黑子堵着,她再亡羊补牢也来不及了。
“好吧,我输了。再来再来,这次走神了,下把一定赢你。”
围棋她不会,只能跟方君寿玩玩五子棋。
两人收拾好各自的棋,刚下了一个黑子,方县令的小厮就匆匆跑来。
姚韫真:“看来,我今天是没机会赢你了。”
方君寿微微一笑,“这有何妨?咱们下棋的机会不少,你总能赢回去。”
他话音未落,小厮已经到了二人面前,“公子、姚姑娘,大人请你们去书房议事。”
姚韫真和方君寿径直起身朝外走去。
到得书房,姚韫真发现齐夫子跟姚士弘还没来。
奇怪,莫非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幕僚房比他们下棋的园子距离更近啊。
她没给姚士弘留太过难办的差事吧?姚韫真开始回想。
很快,她的疑问就被方县令解答了。
“没喊齐夫子和姚夫子,我有点私事想问问你们。”
私事?方县令的私事问问方君寿还合理,她有什么可问的?
方县令踌躇片刻,“侄女,你是不是给了巧蝶一个香皂方子?我的兄长来信说,她那生意做得很大,你知道吗?君寿不是帮着你娘跟侄女合伙开了个肥皂铺,那你可清楚?”
姚韫真和方君寿对视一眼。
姚韫真:“不错,我的确给了一个方子,她在信中提到开了铺子。生意据说是还不错,怎的了,大人?”
方君寿:“儿子略有所知,爹想问什么?直说无妨。”
方县令抿了抿唇,吞吞吐吐道:“巧蝶的生意,要入股个新的东家,你们也知道了?你、你们可有人清楚是何等人物啊?”
嗯?怪哉,方县令竟然不知道吗?
姚韫真微微蹙眉,“这、巧蝶倒是并未和我说,我除开最早给了个方子,后头的事情都不大清楚。最多知道是个大人物,想必身份煊赫,就不多问了。”
方君寿亦是摇摇头,“爹,此种细节,巧蝶并未提及,左右她在京中有伯父伯母照看,您何须担心?”
方县令点点头,没打听到消息,他脸上掩饰不住遗憾之色,很快就想把两人打发走了。
涉及到方家家事,姚韫真不好多待,脚底抹油回到了幕僚房。
嗯,还是办差踏实。
方君寿却没走,留了下来,还让陈霖把书房门看住,不让外人靠近。
“爹,您今日何故有此一问?可是巧蝶那里出了岔子?”
方县令一向没缺过钱,对钱看得淡,他早知道香皂铺子的事情,如果是为了分红,不会现在才来询问。
他问的重点,并非香皂铺子,而是新加入的贵人。
这岔子,多半出在那贵人身上。
方县令长叹一声,“唉,还是瞒不过你。你伯父给我来的信里提到,二皇子向他暗示,想迎巧蝶过府。我寻思着,巧蝶在京中素无才名,怎么二皇子平白就瞧上她了?若是为着你伯父的官职,早在她回京的时候就能提起了,不会等到今日。
思来想去,唯有香皂铺子这一条缘故了……君寿,那铺子真如此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