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韫真和方君寿同行去实地查看了各个支流,所幸南江县内的支流数量有限,他们没花太多时间。
“这样算来,支流附近赖以为生的百姓对河道淤积的情况也多有怨言,而且我们去的时候,屡屡有人表示愿意在空闲时来帮忙。大人,南江境内支流不多,我们抓紧的话,在您要求的两三个月内,应当能初步完成。”
姚韫真仔仔细细地朝方县令汇报,“即便两三个月不行,您的任期之内,如无意外,必定会完成。”
方君寿将一封反复斟酌过的折子放到他面前,“爹,折子我已经写好了,您过目,若没有问题,就呈递州府吧。”
方县令被自家儿子的行为弄得呆了一呆,“且慢且慢,我还没点头说同意吧,你折子都写好了?”
“爹,您不是说两三个月、让我想想办法吗?我想好了,您怎么不认账了?”方君寿满脸不可置信。
方县令哑口无言,支支吾吾道:“呃,你们还挺厉害……”
其实,两三个月只是他的借口而已,方县令懒得下水利方面的工夫,一来效果不够立竿见影,二来事情麻烦得很。
没瞧见前面的县令都装傻充愣、糊弄糊弄吗?
不过,话是他说的,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方县令挣扎了一会子,终是答应道:“好吧,本官就将折子递上去,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如果州府不同意,这事就免谈了,清楚吗?我不会第二次上折子请求的。
再有,要是拨的钱不够,须得减少清理的河道数量或者长度。这才三月,衙门是不会贴大钱进去的。”
最好州府驳回,他就不用麻烦了。
方君寿:“倘若州府同意,爹亦无须多操心,凡事我和姚姑娘都会替您盯着,不会叫您操劳过度。”
这还差不多,方县令满意地颔首,“嗯。”
姚韫真和方君寿一道出了书房,她犹疑半晌,开口问道:“君寿,州府那里同意的可能大不大?”
方君寿冲她安抚地眨了眨眼,“事在人为,我最近要外出游学几日,你且在衙内等消息吧。”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无论州府上官态度如何,他都会尝试斡旋,力争达成他们想要的结果。
方君寿的本事,姚韫真不是不相信,但他到底没有踏入官场,和州府那些大人打起交道来,不知道会如何。
他走后,姚韫真始终提着一口气。
直到又在县衙内见到方君寿的身影,姚韫真的这口气才放松下来。
“如何?一切可顺利?”
方君寿点点头,“顺利,有位叔父,从前伯父带我见过……韫真,你等着消息吧。道观和寺庙那边我来处理,必能叫他们点头。”
姚韫真高兴地合了合手,“我已经去拜访过西山寺的净尘法师了,他现下在寺庙内身居要职,已经应允我了。只等消息一下来,再去见见方丈,西山寺那里就能敲定了。说起道观,我还不知道这中间你也有经营?”
方君寿:“嗯,我帮过县内的逍遥观一把,如今合该到他们回报的时候了。”
逍遥观?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听到过,算了算了,想不起来,不想了。
姚韫真和方君寿商议好事情,各自去忙碌。
方县令盼望着州府驳回清理河道的折子,但他的希望到底还是落空了。
州府都水台不仅允许了他清理河道,在批银钱方面也很大方,甚至还派了专人来帮助他们进行河道的清理规划。
方县令: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再没有借口推脱,只能笑呵呵迎接了都水台来的官员,让他跟着参与一切事务。
有专业人士在,姚韫真这里就不用太过操心了,毕竟她上辈子是做私人安保的,不是搞水利的,自然比不过州府的官员。
河道疏浚有外人在,方君寿便包揽下来,暂时不用她。
姚韫真把更多的注意力转到了堤坝上,诚然,方县令目前绝不会松口修缮。
可日子转眼到了四月,期间雨只停了两三日,她总安不下心,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对堤坝上年久失修的部分做个初步统计。
万一方县令回头转了性子、忽然愿意了呢?
工房小吏们不太理解她的行为,便任她去了。
疏浚河道一事稳步进行,没耽搁太久,很快挑了个黄道吉日开工。
和尚道士的帮工阵容,更叫县内为之一惊。
徐兰娘在甘棠记,难免听到几句,回家和她说起,“韫真,是不是你出的主意?怎的那些和尚啊道士的,通通去帮助清理河道了?往年他们送点吃的喝的倒是有,做工却万万没有的。”
姚韫真摸了摸下巴,“娘,这不好吗?百姓们忙着种地,刚好给了他们表现的机会,这也是在做功德啊!”
“你啊你,娘就知道是你的主意。我听他们聊,有些虔诚的信众还打算自己出钱雇点人,去帮大师道长们一把哩!”徐兰娘不知想到什么,“咯咯”笑起来。
姚韫真有点困惑,“娘,帮就帮吧,您笑什么啊?”
“西山寺有个净尘法师你可晓得?生得最是好看那个。”
姚韫真颔首,“晓得,他人挺好的。”
徐兰娘更乐,“他身先士卒,在河道那里做工嘞。干活热起来,脱了上半身衣裳也是正常的,对吧?可净尘法师他生得好,又打个赤膊,引得县里的女眷都去看他哩!今儿我听到的几位人,正是在抱怨家中的媳妇时不时去看他,打算雇人把他换下来。”
还有这事?
啧啧啧……
“真是小肚鸡肠啊,看看怎么了,看看又不犯法。孔夫子都说了,发乎情止乎礼,食色性也,不许我们多看看了?”姚韫真随口说道。
徐兰娘赞同不已,“正是这个理儿,不过,也有诚心的信众,说跟着积德行善。这雨下个不停,把河道疏通了也是桩好事。”
姚韫真看向窗外细细密密的,细细密密的雨从天上落下,“可不是吗?”
时来运转,河道工程开始没多久,连日的阴雨便停了。
天气转晴,是个吉兆,众人士气大振,更加卖力地做工起来,进度加快许多。
姚韫真隐隐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水患……想必是她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