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婶子，听说了吗？姚家那位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跑山上去读书，结果又不知道怎的，人突然不见。我当家的去帮着找他，居然在山坡底下摔晕了！”
清溪村河边，一群正在浆洗衣物的妇人手上动作利索，嘴上更是不停，热烈地谈论着村中趣事。
“可不是！我家那口子昨天也去了，还帮着抬了一把。兰娘哭得可惨了，眼睛通红的，哎，胡家的，你们就住姚家旁边，可听到什么了？姚秀才不会死了吧？”
胡家的媳妇儿摇头，“没呢，昨天人一抬回来，我婆婆就上门帮忙去了，姚秀才好端端睡着，鼻息平稳得很，估摸着就是摔晕了吧。”
“哟，这可真奇怪了，据说是在后山坡找到的姚秀才，你们说说，咱们平常都不往那个方向去，姚秀才是怎么会走到那儿去的？”
一个妇人放下洗衣服的棒槌，左右招了招手，神神秘秘开口道：“我小的时候，听老一辈说，山上啊，有妖精！姚秀才忽然想去山上读书，又莫名其妙摔倒在山坡下，这不正像是被妖精迷了心窍的样子吗？”
“啊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早年咱村里不是有个书生……”
妇人们仔细地回顾了一通陈年旧事，又把话题转回姚士弘身上。
“不过呀，早前那个书生没有功名，被迷惑也正常。姚秀才中了科举，身上有功名，按理说应该受文曲星老爷保佑着，普通妖精不敢近身啊。”
“那么，可能是他读书读得入迷，脑子有点……”说话的妇人点了点额头，“我七八岁的时候，就见过一个考了几十年都没中举的老秀才，读书读得都疯疯癫癫了。”
……
总之，在姚士弘躺在床上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名声在村里变得毁誉参半。
郭大夫来看了看姚士弘的情况，和姚韫真预测的一样，没什么大碍，最多就是脚崴了不便行走，躺着休息两天，啥事没有。
为了让他更好休息，姚韫真贴心地给他喂了几颗从康乐堂配来的助眠药丸，同时对外宣布闭门谢。
别说，还挺管用，姚士弘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刚刚睁眼，才发现又被捆成了麻花，姚韫真不由分说，拿布堵上了他的嘴。
“好得很呐，姚士弘，我瞧着，你是把我说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竟然敢私自跑掉……怎么？想找人收拾我？呵呵，老天有眼，你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最终不还是落到我手里了？”
姚士弘惊恐地摇头，满目哀求之色，身体向后挪动，嘴巴里发出“呜呜”的求饶声。
姚韫真不吃他这套，利索地吩咐弟妹在院里读书，又让徐兰娘帮忙盯着外头，一卷袖子，给姚士弘来了一套昨天的翻版丝滑小连招。
同样的痛而无痕，主打一个挨揍了也验不出来，还避开了受伤的脚踝，十分贴心友善。
一顿连招打完，姚士弘差点飚出眼泪，老天爷啊，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世魔王呢？
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兀自悲愤着，姚韫真没理睬他，拿上家里的钱和钱庄存款单子，去了大姥爷家。
“什么？你要去县里给你爹买人参？郭大夫不是说只是小伤吗？哪里就需要人参了？这银子是汪家给你的补偿吧，别胡乱花用，都是你回头出嫁的底气。”
徐德本不甚赞同地看着姚韫真，姚士弘心血来潮关掉私塾，还人家束脩就花了一笔钱。说要上山读书结果莫名其妙摔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现下还要吃人参？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姚韫真一副担忧的样子，“人参价贵，寻常我也不舍得，可爹躺在床上，我们做儿女的实在心疼，郭大夫曾说读书耗人精气，爹这次回来有点体虚，补一补总是好的。其次，娘的身体一向不好，您是知道的，待我去康乐堂问问，若是她也能进补人参，亦当松快些。”
当然，一旦买回家，给谁吃，吃多少，还不是她们的事，谁会知道呢？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孝顺了……兰娘把你教得很好，罢了，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大堂舅送你去。算了，我和你跑一趟吧，人参大补，但未必就最合适。而且，以次充好之事也有，我帮你掌掌眼，省得你被骗了。”
姚韫真欣喜道：“多谢大姥爷，真是劳烦您了，待我爹身体好了，一定亲自上门谢您。”
徐德本没有多说，麻溜地让徐大赶了牛车，带着姚韫真一路从村中赶去县城。
路上难免遇到许多村民，他简单寒暄了几句。
于是，还没等姚韫真一行从县里回来，村里便知道姚家长女孝心可嘉，拿出自己未来的嫁妆，给不明不白摔倒的姚秀才买人参去了。
那可是人参！村里的百姓啧啧称奇，他们七老八十了，吊命也不一定能用上啊。再说，嫁妆关系着到了夫家以后的地位，姚家大女儿真是……
孝女，绝对的大孝女！
无论心里怎么想，嘴巴上，村人们众口一致评价。
“晗真，晗真！修齐！”
姚晗真和姚修齐两两携手，刚出门准备去办娘交代的事，就被在门口摘菜的胡婆子叫住了。
“胡婆婆，怎么了？”姚晗真不明所以。
胡婆子丢下菜，从兜里掏出一小把瓜子分给姐弟二人，“来来，婆婆给你们瓜子吃，过来，拿着，我问你们，你们姐姐今天是不是出去了？给姚秀才买人参去？”
姚晗真捧着瓜子，乖乖回答，“对啊，胡婆婆你从哪知道的？”
“哦，我儿媳洗衣裳回来，看见你大姥爷家的牛车了。你爹病得很重吗？怎么还用上人参了？人参得不少钱吧？”
胡婆子目露精光，探究地看着两个娃娃。
姚修齐摆摆手：“没有，爹病得不重，郭大夫说躺几天就好了。但郭大夫还说，他有点体虚，所以姐姐就想给他买点人参补补。正好家里有钱，娘也一块儿补补。”
胡婆子惊讶地捂住嘴，“虚？姚秀才这个就虚了？啧啧啧，他去山上前还没听说呢……好了好了，你们去玩吧，婆婆这里没事了。”
两个小娃娃点点头，带着瓜子蹦蹦跳跳走了。
胡婆子把摘到一半的菜往屋里一放，交代给儿媳妇，扭头出门找老姐妹们唠嗑去。
虚？好端端的人如何上了山一趟就会体虚？十有八九是遇见妖精了，这么个有意思的消息，她得好好和人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