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
“就是汪家那金桂嫂子,今天又上门来要退婚……韫真,你要是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只当耳旁风,别放在心上。”
姚韫真冷笑一声,“哼,他们倒是挺迫不及待的!无妨,娘不必担心,只管糊弄拖延着,我自会想出法子料理他们。我要和您说的不是汪家的事儿,是……”
“笃笃笃——”
徐兰娘本想顺势问女儿要说什么,忽而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姚韫真冲她摇摇头,起身去把门打开,立即便钻进两个精瘦的小豆丁来。
“晗真,修齐,你们不去睡觉来做什么?”徐兰娘一头雾水。
姚韫真掏出自己藏好的糕点,摊开放到一边的凳子上,朝龙凤胎招招手。
“是我叫他们来的,今天得了一包糕点,让他们甜甜嘴。晗真,修齐,快来吃。”
糕点的甜香味一飘出来,两小只眼睛齐刷刷地亮了,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塞进嘴里。
“唔,姐姐,娘,你们也吃啊……”
姚晗真嘴里咬着一块,手里还抓着一块,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话。
姚修齐矜持地吃着手中的糕点,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徐兰娘看着眼睛酸涩起来,一时间忘却了询问糕点的来源。
一包普通的糕点而已,她小时候何曾少吃?结果到她的孩子们这里,却宛若珍馐,狼吞虎咽。
姚韫真瞧见她眼底的泪光,暗叹一声,递了一块糕点给她,又扭头和弟弟妹妹说起话来。
“晗真,修齐,糕点好吃吗?以后还要不要吃?”
“好吃,要吃!以后还能吃吗?”晗真心思单纯,第一个响应。
姚修齐被姚秀才带着开蒙,更晓事些,犹豫道:“好吃是好吃,不过家里的钱……姐姐,你这糕点是从哪里得来的?”
“今儿不是去当娘的长命锁吗?三姑姥爷给的。”
姚韫真随口敷衍了一句,揉了一把他的包包头,“钱的事情哪用你小孩子家家操心?你只说要不要吃就行了。”
“我、我自然喜欢吃的……”
晗真见她揉了弟弟,嘴上还没停下吃,便赶忙把自己的脑袋也凑过去,“姐姐,我也要摸头。”
姚韫真一视同仁,把她的双丫髻也揉得如同乱草一般。
徐兰娘莞尔一笑,嘴里的甜意弥散开来。
……
夜里小孩子不好吃太多甜食,怕烂牙,也怕他们积食,两小只略吃了几块,徐兰娘便将糕点收起来,留待明日再吃。
“剩下的放我房里,你们回去洗漱洗漱,安生睡觉吧。对了,这事儿不许告诉爹,回头他一个人全吃了,你们便吃不到了。”
姚韫真眼皮也不抬地“恐吓”了弟弟妹妹一句,她并非无的放矢,往常姚秀才独占好吃食的事情可不少。
两个小孩立刻如临大敌,郑重地点点头,随后又一起把目光投向徐兰娘,潜台词不言而喻。
徐兰娘:……
“人小鬼大!娘不告诉你们爹就是了。”
算起来,她好久不曾吃过糕点了……相公今天刚抛下女儿独自和友人去了食肆,想必不缺这一口。
小孩们满意了,手拉着手出了门。
姚韫真仔细听着外头的声响,万籁俱寂之后,她才又坐到了徐兰娘面前。
徐兰娘被她谨慎的态度弄得十分迷惑,“韫真,你、你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
“哦,没什么,娘当我疑心病犯了吧。闲话少叙,其实,这包糕点并非三姑姥爷给的,而是……”
姚韫真将她意外搭救了噎食之人的事情告知,并拿出了方君寿最先给的荷包,至于十两银票,她暂时隐去了。
且看看徐兰娘如何表态,若是满心满眼只顾着那个抠爹,银票便不能给出去了。
她现在还穷得叮当响,每一文钱都得好好珍惜,否则没钱了,日子哪能好过?
徐兰娘听完,双手合十虚空拜了拜,“如此说来,我们真要感谢那位游医了,他这法子真是妙极!依我说,合该禀报县令大人,传播开去,叫世人不再受噎食之苦。”
姚韫真有点意外,想不到她娘还有这番见地。
“娘说得有理,那位公子今日也问了些救人的诀窍,我还未说尽,他便因家中有事,匆匆离去了。
我想着,寻个时日再去福满楼,将救人方法写在纸上,让掌柜转交公子,也算功德一件。”
去福满楼是一定的,但主要目的是见到人,把剩下的酬金拿来。
达则兼济天下,她现在穷,兼济天下的目标比不上可解燃眉之急的酬金。
拿到手里,再要做什么,找个托词也十分方便,只说方君寿给的就是了……数目嘛,当然是她根据情况定。
“正是正是,理当如此。”徐兰娘将荷包里钱倒出来数了数,“这银子……韫真,你如何打算?”
她的反应正中姚韫真下怀,不错不错,没有张口就把银子给秀才爹。
“女儿以为,钱呢就交由娘作为家用,不必告诉爹了,依爹的性格,多半如今天一般拿去请人吃酒,一准儿落不到我们身上。
再有,我打算做个小买卖,爹的束脩和廪米银子还不够他挥霍,您的嫁妆应当也没有了吧?家里总入不敷出,到底不是个事儿。”
“做买卖?你爹是个好面子的,只怕……”徐兰娘有点心动,但她了解姚士弘,迟疑起来。
姚韫真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娘,别怪女儿说得难听——您顾虑爹顾虑了许多年,日子可有好过些吗?你瞧,不过些许糕点罢了,晗真和修齐有多久没吃了?
抛开吃穿,修齐的学业呢?汪家倒是被爹供养出了个秀才,轮到修齐,可有人供养他?
我和晗真日后的婚事呢?娘也清楚,女儿家没有嫁妆,还未嫁入夫家,便低了一头。
以上都可以不论,您自个儿的身体呢?月子里亏空,若是有钱,您也能好好调养一番。家里桩桩件件,哪样不要钱?做个买卖,好歹能填上些窟窿,您说呢?”
姚韫真一套丝滑的反问,成功让徐兰娘没法反驳。
她蹙眉思索了半晌,终于点头答应,“好,娘不懂做生意,赶明儿问问你大姥爷去。”
姚韫真:“不急,有先前给您的荷包,家里尚且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眼下最紧要先处理退婚的事,您得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