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庭悦已经靠七岁女案首闻名天下,小姑娘好字好文偏僻入里,八岁吏部记档,在江陵府衙边看管犯人边施粥放粮,女皇在立政殿和那些文官们鉴赏她写的诗赋,这姑娘有才有能,江陵一事看得出来她非纸上谈兵之辈,其才干就已比得过许多官人,可堪入相。
女皇当着沈弘兴的面问陆云起,楼三姑娘长得如何啊,尚年少的陆云起也很诚恳,还成,反正我觉着不丑。楼三姑娘还和我说她家三姐妹颜值降序排列,她大姐老好看了,也确实,楼二姑娘看上去就比楼三姑娘娇柔多了。
庭悦:……亲老公吐槽最为致命。
往长远看,楼庭祺将会有个做女相的妹妹。
胡平安正好在京里为庭祺的婚事游走,沈弘兴亲上门请纳楼府嫡长女,这些事直到娆娆和庭祺混熟了才知道,女皇把黑脸唱得太好,沈弘兴也瞒得太好,她以为兴哥哥被亲娘胁迫才纳侧,其实人家自愿的。
想得太开来东宫只为混免费劳保的庭祺对伤感的娆娆各种安慰:娘娘您好端端地咋就喜欢上太子殿下了呢,我跟您说您就该跟我学,有事没事搞搞美食研发给自己弄点乐子多好。
满东宫女人全盯着他抢有个鬼意思,咱俩是谁啊,咱俩是不一样的烟火啊,喜欢个鬼太子,我就直说了,我喜欢你,你不介意我就不介意,咱俩偷偷搞对象又不犯法,谁都管不着,您考虑考虑?
楚娆摇摇头叹气,我晓得他定会有侧室,我是在难过他连这点事都不敢和我说,他不相信我能做好太子妃。
东宫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什么出身的姑娘都有。
跟着父亲薛保在北边长大的薛娉芹,她哥哥薛道凌从小养在京城做沈弘兴的侍读;苏克坚的幼女苏池池;起居郎陈斐书的堂妹陈如芷;出身太原王氏如今工部尚书王松翰的嫡长孙女王晏环;温国公梁家的、英国公殷家的、四明楼家的、赵郡李家的。
武将家的姑娘粗野豪爽,文官家的姑娘能诗会墨,世家的姑娘端庄持重,庶族的姑娘碧玉柔柔,所有人都背负着家族的期待。
娆娆在花园采花做胭脂,笑意盈盈地叫了声兴哥哥好,怀有身孕的薛娉芹挽着沈弘兴的手抬头问,殿下,太子妃娘娘叫您兴哥哥,臣妾可以叫吗?
在娆娆身边帮忙的庭祺心里直呼好家伙,果然绿茶和她爹从事啥职业毛关系没有,薛娉芹在东宫仗着她爹她哥和陛下太子关系好肆意妄为趾高气扬,居然还能整出这活来?
沈弘兴看向她隆起的小腹,道:“太子妃是太子妃,你是你。”
薛娉芹哦了声:“臣妾明白了,那臣妾以后偷偷叫您兴郎可以吗?”
庭祺看出沈弘兴和楚娆的为难,先声夺人解围:“良媛之上还有良娣,薛良媛连兴郎都说得出口了,您怎么不问您私底下管殿下叫夫君可不可以啊。”
薛娉芹指着庭祺你你你你不出来,捧起肚肚就说疼,要死要活找太医,庭祺说完来龙去脉跪地请罪,担心孙儿的女皇板起脸,问楚娆这事你说说该怎么管。
楚娆憋红了眼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沈弘兴轻轻附过妻子的手道,先等太医给薛良媛安完胎吧。
女皇下旨把庭祺禁足,而后看了眼儿子,悠悠道:“朕从未想过朕居然要操心这般的狗碎事,娆娆有错,你也有错,好好想想吧。”
在旁边的庭祺都察觉到氛围不对,禁完足出来后就开始偷偷给娆娆做小军师,教她怎么摆大家娘子的款儿,帮她看账理册写文,一边给她进行喜欢男人不如养猫,搞对象不如出家,咱在宫里就是混免费劳保的精神污染。
“你还记不记得薛娉芹刚生完平舟,就派人到陈如芷的院子里炫耀,给她送姑娘家的衣裳,结果陈如芷被她气得难产,生了个死胎下来。”庭祺说到这回事不由得唏嘘,“薛娉芹被殿下禁足,良娣位份也没了,但那回被罚的最惨的,是太子。”
庭悦的手微微攥紧:“陛下罚的?”
“是。”庭祺怅然地叹了口气。
女皇把楚娆和沈弘兴叫去承晖殿,跪在先祖的牌位前丢给楚娆一本翰林院的圣德皇后传,语气平静自带龙威,朕受圣德皇后抚育而成,这本书朕也常叫你诵读,你究竟看懂了没有?
楚娆哭着说她读了,跪在蒲团上居然把那本三四十页的皇后列传一个字一个字地背了出来。
“朽木不可雕也。”女皇痛骂了半句,而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朕读此列传,以为为后之道有三。”
其一,后为妻,得殊宠优渥,远甚于姬妾;其二,有独当之才,进可匡辅君上,退可治家理事;其三,有嫡子。
女皇说话龙威自持:“你的身子朕晓得,可其三却是这三条里头最不重要的,朕只问你,太子他待你不好?满天下望过去,谁都晓得太子妃定你绝非上选,他为了娶你无所不用其极,为你空置后宫近三年,哪怕到如今,尊正室均雨露,他做到了,你呢,你做到什么了?”
楚娆不停地说儿臣知错,女皇怒目横视,叫她闭嘴。
“其一你早有了,其三你求不得,朕不过指望你做到其二,匡君辅上朕也不求了,只求你治好后宅,妾室私斗祸害子嗣,究其根本,她们做妾的没把你放在眼里,朕教你一样,妾,婢也,圣德皇后从未将后妃当过姐妹,这天下只有你可与太子比肩。”
女皇教完楚娆开始教儿子,款声道:“兴儿,朕今日也教你一样,先帝也从未把后妃放在眼里,妾,侍栉者也,若朕的儿子要靠后宫牵扯前朝,那便是朕做皇帝的无能,你只需嫡系为尊,雨露随性略有偏爱,无妨。”
“今日之事说白了不过你二人未尽夫妇之道,娆娆错有二,掌家法二十,弘兴错有一,掌家法十。”女皇把话说完,就使唤人行法。
沈弘兴也是个硬气的人物,行稽首谢恩后和女皇说,太子妃身子不好,就让他代妻受过吧。
女皇挑眉甩袖,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