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庶女庭悦 > 第三百二十八章:回到行止馆
    “你是他的王妃,能入仕都是陛下天恩,你自个选的路该做的,悦儿,莫怨。”楼修远看着女儿哭到崩溃的面庞,伸手为她盛了碗醪糟,叫钟妈妈奉过去,哄着她好歹吃两口。

    庭悦忍着哽咽想去吞,气顺不过来,直接呛了进去,又呕又咳嗽,吓得钟妈妈连忙下手去拍她的背,她缓过神后深吸一口气:“爹,女儿自打嫁给他便晓得这些都是女儿该做的,所以女儿没有怨,可是爹,女儿不想嫁给他了,我以前欢喜他欢喜到要死要活,如今不欢喜他了,就不想做郡王妃了,您请家法吧。”

    “荒唐!你书读哪儿去了?”楼修远又骂了一句,刚想继续骂,就被庭熙截住了话头:“爹,三姐姐不想做郡王妃就不想做了呗,她不想做还能和离不是好事吗,琼花还想着咱大姐姐也和离回家来呢!要我说,三姐姐做几年王妃过过瘾就好了对不对嘛!”

    “那那那前三姐夫是个郡王,三姐姐和他和离后可以找小生了嘛,咱家又不是供不起三姐姐找十八个小倌倌!是不是啊琼花长幕长霁你们帮三姨母说两句啊!”庭熙跟连珠炮似的把话说出来。

    底下的几个小朋友显然被庭熙带歪了,顺着她的语气喃喃道:“就是就是。”

    庭悦将心态平复了些许,拍了下庭熙的背,对父亲温声温气道:“女儿如今能入门下省,也是因为郡王爷的缘故,估计等编完书就要往京外贬了,左右贬到哪里女儿都认,女儿虽是和离,说来与皇家弃妇差不了多少,女儿给楼家蒙羞了。”

    “还有庭熙进学的事,女儿与国子学的常先生说好了,保她考到进士国子学都有个她的位置……爹,女儿已想好了,这几日去康安坊赁个屋子,您开家祠,便说女儿大了,将女儿另立一门,也好将我……”

    楼修远被女儿气得筷子都扔了:“另立什么门?你是我楼氏女,就好好在行止馆住着,咱家还缺你这口饭?”

    俞氏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你爹就那脾气,你明儿给你姨娘去请个安,万事还有楼家护着你,真不成,就叫怀哥儿和应家通个气,你去四明住段时日,避避风头都无妨的。”

    徐缓给庭悦布了几口她在闺中很爱吃的奶锅鱼肉,劝慰道:“三妹妹且放心,明儿大嫂嫂和二嫂嫂去西市给你买新衣裳。”

    陈蕊香连连点头微笑:“是,还劳烦菊意将三姑娘的尺寸抄份来,先定几件成衣,再裁料子做新的,既东西都还没拿来,咱们先给你备份新的。”

    “这敢情好啊,蕊蕊给我买个新笔山海来呗。”齐晗给妻子布了道菜,没头没尾地帮腔。

    俞氏瞪了儿子一眼:“少说两句,这是给悦姑娘拨的银子,你做哥哥还抢这玩意的?和怀哥儿全学坏了!”

    庭悦与庭熙两手交握,轻轻道:“多谢父亲母亲,哥哥嫂嫂了,女儿……女儿其实好想念在家做姑娘的日子。”

    “日日不管账册绣花,吃好喝好骑马打球,比男儿还男儿,我瞧着我家做姑娘也是你最痛快。”俞氏挥挥手叫她多用些,转头嘱咐翠微,“三姑娘回来了,照着她以往在家的规矩,每日晚上备份点心叫她上朝前带着,做宵夜,莫忘了行止馆的过门香要佐点糖。”

    官宦家门,一户有十几二十位主子,如若父辈做的好,子辈就和睦,家中和气,事事团结合力用心,我朝二嫁三嫁乃至家中独女不舍得出嫁一辈子要兄嫂养的也有,庭悦靠在椅背上忽而明白了,她有个好温暖好温暖的家。

    她想着想着又掉了泪。陆云起,他又没有家了。

    她……哪怕到如今,她还是好心疼好心疼好心疼他。

    许是因为昨日实在是太耗费神思,且一直将精神绷着,如今全身上下陡然松了包袱,当夜她在行止馆眠得又深又好,虽还是抱着枕头睡的,但真的睡得好香好香。

    门下省有文书要送去陛下那边制可,庭悦照着项玄真的嘱咐将文书料理了,往立政殿去了趟。

    女皇见庭悦一身绯袍,提着书箱领着书使令进来,一如既往地恭谨将里头的几份案牍呈上,挥挥手叫后头人下去,哼笑道:“倒是真巧,他刚走,你就来了,正好没撞上。”

    庭悦知道她在说陆云起,将头垂得更低:“昨日的事陛下全晓得了,微臣……微臣如今只觉满心对陛下有愧,未做好陛下的孙媳,也愧于陛下领微臣共祭家祠的信重……请陛下赐罪。”

    “楼行止,你明明晓得将你们拉扯成这样,有不少是朕的手笔,你为何从不怨朕?”女皇凤眸一凛,沧桑的面貌透出精光,靠在龙椅上去探她的眼睛。

    庭悦应声而跪,郑重地磕头:“陛下,若庙堂之上不过牺牲一个小小郡王妃,便能求得江湖之远万事平安,微臣死得其所。微臣只觉有愧于陛下,其一未能把好门户,做郡王妃做到了叫叔母上了侄子的塌床;”

    “其二,微臣小孩意气,与郡王爷吵到身心俱疲夫妇情感磋磨,只得遵陛下当日赐婚之令立时和离草草收场,未能完满女官人与皇家的这桩姻,叫皇家蒙羞;”

    “其三,微臣身为朝官王妃,出入外务内闱却无力权衡,两样都做得稀碎,愧于陛下之教导,陛下,微臣真的很愧很愧,万求陛下赐罪。”庭悦垂着脑袋,恭谨地将一字一句往嘴边冒。

    “起来吧,他替你跪过了。”女皇抬了下手叫她起来,示意她走到自己的身边,粗糙的老掌与她交握。“楼行止,你夫……云起说得对,你太好太好了,好到让朕都在想,你怎么会半点私心都没有。”

    庭悦身子一凛,嗫嚅道:“陛下,微臣如何没有私心,如若微臣没有私心,又怎会求陛下赐微臣这桩婚,又怎会……与郡王爷和离。”

    女皇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哄孩子似的温柔摩挲着她的手臂:“楼行止,这不叫私心,若要朕来说,你与他如此体面地和离,两人到此刻也没怨恨,对江山算好事一桩;但朕如今也迷惘了,朕从未见过你们这么好的夫妇。”

    庭悦吸了口气,往女皇的龙椅边靠了靠,虚心道:“那陛下觉得呢?”

    “朕不晓得。”女皇摇了摇头,抬手去指议事厅黄木地砖上的一摊快干的水痕,“方才云起在那跪了两个时辰,和朕说他没做好你的夫君。朕与你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