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悦静静地躺在陆云起的怀里,胸膛起伏不宁,使劲地往他怀里探,死死攀着他的肩膀再也不松开。
陆云起在沉沉黑暗中与她贴身拥着,语气郑重:“悦儿,你嫁给我,当真没有后悔过?”
庭悦将脑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深吸一口气,贴在他的耳边赌咒似的回他:“嫁给你时我便在心里发过誓,哪怕血海刀山,道阻且长,我选了就绝不会悔,死无葬身之地我也认了。”
陆云起粗粝的指节轻轻封住了她的嘴巴,覆过去吻了又吻:“莫瞎说,为夫要护着悦儿,要悦儿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柳暗花明,万事顺心。”
“好。”她挑开唇角释然地笑了笑,“悦儿要与夫君永远在一起。”
异牟宜还要再在长安住段时间回去,鸿胪寺派了人陪他这几日去逛逛六学二馆,看看长安城的风景啦,带着自己的储子与京城的各家开个宴会见个面什么的。
这事本在庭悦的职责范围内,然女皇叫庭悦和守清先和宗正寺还有礼部的官员把女帝后宫嫔御各等理出来,不急着册封,不过先列份文书,比对着先帝后宫嫔御的品级,换个名字罢了,她想趁着异牟宜还在长安,列文书过中书门下过档,都定下来。
她要求尚衣局照着先帝后宫各级嫔御的等级做的女子礼袍布料首饰一批,对照着筹备好各级女帝后宫男子嫔御的该用什么料的冠子首饰配饰,筹备皂礼袍。
再而后,朕着男子衮龙袍着了一辈子,给朕筹备几套女帝上朝的平天冠和礼袍。皇家各项执礼规矩严合,什么样的衣裳什么样的礼,把礼仪制度全定好了,万事有规章,才名正言顺。
自然又有一大堆人要吵,女皇就由着他们吵,叫他们私底下赶紧弄,等吵完了立刻颁布,朕这辈子出什么诏令都是深谋远虑过的,让你们在朝堂上吵那是朕给你们个面子。
朕十四岁入营十五岁做了将军,到现在都多少年了,诸卿看朕输过一次吗?
太子被女皇禁足,他虽因为济川伯抽刀来抽刀去地觉得阿娘负了阿爹,可苏克坚薛保那群人又不是傻子,女皇要列嫔御是什么动机他们绝对意会得到啊。
崔家的儒生循规蹈矩了一辈子,本来他们就因为看不惯女帝当政抛过清河郡主沈嘉禾一次,如今忍着逆天下大伦的名号舔着脸继续做臣子,她这个行为跟在所有先秦诸子头上那啥啥似的,反正崔家的几个官员谏言都谏得蛮凶的。
女皇又不怕她被别人说她在先秦诸子头上那啥啥,她当皇帝就是因为她有本事想在谁头上那啥啥就在谁头上那啥啥。
而且我朝谏臣最高代表项玄真妥妥的太子党,他和常大雅编书早编出默契,俩人联合在紫宸殿帮着女皇骂崔家。
“陛下与济川伯是先帝赐婚,姻缘天定,如何能做出毁损妇誉之事!”
“陛下后宫空置二十年,若不列嫔御等级,尔等是要陛下去匹配一个伯爷!还是要让后世人觉着伯爷便能比肩一国之帝皇!”
“陛下既要册,追册济川伯便是,难道还要四夫人九嫔九婕妤,陛下如今侍君者众,各个受封受册,如何勤俭自持,又有好大一笔破费!”
“周天子光御妇便有八十一位,先帝后宫受幸者共记一百廿三,受封者八十六,陛下登基廿六载,如今受陛下幸者不过四十又七,在侍者不过三十又二,如何靡费,哪里靡费?”
“陛下!微臣万求您三思啊,您位列女帝,天下绝无仅有,便要行女子之垂范,您后宫空置数载,为着后世贞烈名声考虑,怎能做如此晚节不保的事啊!”
沈弘宁听着听着都乐了,拿着笏板对女皇做了个礼,笑道:“娘!听崔大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合着儿臣是您跟济川伯在梦里生出来的?”
“你自然是朕实实在在生下来的。”女皇在龙椅上坐的端持,凤眼慈爱,颔首问儿子的意见,“宁儿觉着呢。”
“嗨,有啥好觉着的,我自个后院如今都有人了,哪有皇子设后院,皇帝空后宫的,弄得像儿臣是从紫兰台春笋里蹦出来似的,多吓人呐对不对,儿臣不懂怎么给陛下挑侍御,要不儿我拉着悦姑娘给您挑俩送去!”沈弘宁挥了下紫袍宽袖,一副他正好又能给他娘整个好活出来瞧瞧的架势。
庭悦莫名其妙被叫,持着笏板走出躬礼:“陛下若要采御纳侍,微臣自依先帝先例为陛下预备。”
“王妃大人不过门下省黄门侍郎,您之前就破矩多次,连国子学都去管,如今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还能管陛下采御纳侍之事了?”刘阔举着笏板高声质问,声音嘹嘹,从庭悦前方传过来。
常大雅甩了下衣袖帮庭悦回骂:“我朝入殿之才子,第二年轻的顾靖顾大人当年入殿,比王妃大人还要年长八岁,王妃大人身为天下才子之翘首,本官巴不得王妃大人天天来国子学讨五味羹喝!”
“行止身任郡王妃,皇宗亲妇领宫城六尚,自要为陛下后宫之事效力。”陆云起躬身恳切,朗声道。
“皇宫六尚各项事宜,朕叫她们做皇宗亲妇的越俎代庖管了多年,如今位列册封,也可有人名分正当地来做了。”女皇语气威逼,扫了眼底下或站出躬身,或在自个位上垂首端立的臣子。
项玄真一锤定音:“天下从无无规可蹈之后宫,自来后宫不得干政,前朝也不得随意插手后宫,陛下万事行止有度,说来不过是要重整后宫嫔御品级,交由礼部和宗正寺和六尚共管便是,臣等不敢置喙。”
女皇赞扬似的勾了勾唇角,颔首点头,瞥了眼下头持着笏板站在沈弘宁身侧的沈弘基:“太子不在,弘基,你觉着呢?”
沈弘基应身曲礼,持着笏板的手略略发抖,咬紧后槽牙,顿了良久,道:“陛下家务内闱事,一切由陛下进止便好。”
“你能这么想,朕便放心了。”女皇语气深深,耐人寻味道,“行止,你和守清与宗正寺许申敬,礼部罗士哲共讨,不日交由中书门下过阅。”
庭悦应声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