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悦哼了一声:“算算算,陆先生人狠心狠,学生能怎么办嘛。”
陆云起松开她的手给她递箭:“晓得你先生我人狠心狠,你做学生的还是用功勤勉些吧。”
自打她回京,练武纯粹是为了陪老公加上要锻炼,陆云起也就由着她乱来,如今朝臣们都以为过段时间要和南诏打仗,他又恢复了当初在内学给她搞魔鬼训练的架势。
夫妇俩都有勋功上过战场,就算庭悦现在是满朝人都看得见的陛下心腹,可皇帝派心腹去打仗也是常事。
庭悦上回在龟兹搏杀,要不自己来得及时,她不死怕也要脱层皮,他真的想想就忧心,在京里还好说些,战场上实不能日日把她放自个眼皮子底下看着的。
打完了靶子,陆云起运槊庭悦用刀,又练了一轮,擦过汗后已过了晌午,运动量大了反倒没什么胃口,两人就叫膳房做了些五味羹和虾炙,在宣春堂用了点。
他俩成婚第二日那盅长情粥里就放了一大堆虾仁,陆云起这个登徒子跟庭悦说什么这是因为他要温阳补肾,温个鬼补个鬼,就是他自个喜欢吃虾。
她本着爱老公的秉性在边上帮他剥虾仁,陆云起叫她给自个剥就算了,伺候他干嘛,结果庭悦意有所指地叫他多吃点啊大兄弟,我现在伺候你也是为了你更好地伺候我啊你说对不对啊。
陆云起揉着脑袋一边笑一边直呼头疼,外头人眼里她楼庭悦入殿那两年风流事再多,好歹也是官胄姑娘端庄教养而成,现在日日穿着官服在朝上处事雷霆利落,还会阴阳怪气地跟老鲁儒吵架,弄的满朝文武都有点憷她,怎么私底下天天脸不红心不跳地轻薄夫君的。
庭悦表示你懂什么,我找对象难道是为了找霸总给我二五八万随便花的吗,我就是喜欢调戏你这种野的才找你当老公的啊!
再说了你看上我难道是因为我端庄识礼吗,你看上我那不是因为我打小就敢骂你蠢货,身上还有种全天下男的都没我这个小女子厉害的狂妄气,而且我不仅长得好看还玩得花,你不也就想征服我这款全天下最野的。
陆云起思索了一下,连连夸赞庭悦不愧是殿试三甲,总结能力无出其右,并补充道也不止如此,咱俩臭味相投沆瀣一气,志趣相通惺惺相惜,我跟你说我这辈子铁定钢板直男没跑了,下辈子万一你投胎投对了成了男的,我勉为其难弯一下还过来找你成亲。
庭悦:……你喜欢我也不必喜欢到这份上。
常大雅说得很对嘛,俩夫妻不就是啥盖配啥锅,看看这世上哪对夫妇不是这儿有点像就是那儿有点像的,他俩聊着聊着就聊到那隔壁沈弘宁和范守清是咋回事,这俩一个摸鱼糊弄学大师整活天才,另一个标准儒门大家闺秀,这俩咋好上的?
陆云起拍着庭悦的肩膀宽慰,或许是真人不露相呢,谁知道沈弘宁那二货私底下是个啥面孔,别人也没见过你老公我有这么会整活的一面啊。
有道理有道理,庭悦感慨陆云起结婚以后多少有点遗传到楼庭熙的脑子,说来说去还是常大雅厉害啊,这世上会骂人的儒生多了,骂人能骂出《金句子宝典》以致上到陛下下到市井谁都会引用两句的也就他一个,他不是妙人谁是妙人啊。
陆云起点头称是,怪不得陛下让常大雅去管国子学,他这种骂人翘楚兼饱学之士确实天下独一个,陛下眼光怎么能这么好,一下子就把他这颗沧海遗珠给挖出来了。
咱陛下不愧是天子啊,你看她怎么派人干活就知道她多厉害,怪不得我朝疆域辽阔百姓兴旺,实在是当皇帝的厉害啊!
祝良侍进来禀事的时候只觉自个在宫城六尚也算经事颇多,就没见过这样的宗亲夫妇,他俩早上还郎情妾意你脸红红的我脸也红红的,到了午膳怎么又勾肩搭背兄弟来兄弟去,就差拿羹盏当酒盏,歃血为盟拜把子了。
庭悦和陆云起聊得正起劲,见祝良侍进来,偏着脑袋问了声:“可有事吗?”
祝良侍应声道:“回王妃大人,南安郡王妃造访,奴婢已引她去竹轩会厅喝茶了,晓得您与王爷还在用午膳,南安郡王妃说她突然上门,也不急,叫您先把膳用了。”
“既只是女眷上门,武器署和武库署近来事情也多,我在小书房看公文,悦儿去吧。”陆云起见庭悦吃得差不多了,拿过菊意递过来的帕子,帮她擦了下嘴。
庭悦知道他侍候东宫,私下单见刘玉衡总有些不便,还是避一避的好,轻轻点了下头,从桌边站起:“打靶子的窄袖衣裳穿出去总不大体面,菊意,帮我更个衣。”
庭悦拉着陆云起往卧间溜达过去,见菊意和翠峰正拿了件她平日在家休沐常穿的天青色织锻的绮云裙,摇了摇头,道:“换件颜色娇嫩些的,发髻也梳高些,昨儿买的辛夷香包帕子呢,正巧今日能用上。”
庭悦披外袍时轻轻拉了一下陆云起的手,他立刻会意,帮着她把那个辛夷香包给挂上了。
夫妇嘛,日日夜夜同衾,这点互相伺候的默契还是有的。
走之前陆云起又抢了口她的口脂,才放她出宣春堂。
“倒是叫叔母好等,侄媳家中的茶点味道平平,也不晓得您吃不吃得惯的。”庭悦进了议事厅,见刘玉衡在左首位上等着,先做了个礼,起来后引着她在正坐上,叔母侄媳一起隔着那四翘脚的矮桌坐了。
刘玉衡大约是因为康定县主新丧,衣裳穿得素净,见庭悦着了身浅浅藕荷色的妇人缎褶裙出来也是一怔:“听你家祝良侍说你今晨在家中打靶,午膳用得晚,倒难得见你穿这么娇嫩的衣裳。”
那辛夷香包毕竟是新买的,庭悦身上缠着股清沉的辛夷花香,她将手边绣了辛夷纹路随意往桌边放了,语气娇俏:“侄媳是在上完了学就入仕的,在家的日子真是打小就少,着男装着得都要厌烦,难得休沐,就会穿得姑娘家一些。”
刘玉衡扫过庭悦帕上的绣纹,面上一凝,云淡风轻道:“怪道陛下会说行止还小呢,我瞧你当真是小姑娘心性得很,诶,你家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