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庶女庭悦 > 第二百六十九章:辛夷
    “王妃大人前两日不在,这些天偏又案牍最多,下官想着您这边可有要帮忙的吗?”葛舒尧入内后拱手做了个礼,大家明面是领导下属,其实都是打工仔,也不等庭悦点头,自个找了位置坐了。

    她也习惯鸿胪寺这种大家一起整活所以没大没小的企业文化,将手边的几份册子码齐,挥挥手叫他上来:“正好有,你往刑部去一趟,把这些册子给甘大人。喏,这两份是天竺人在我朝任官不明被谪的,送去大理寺给本官父亲,你来了,省的叫本官的书使令去跑一趟。”

    “大人的书使令金贵,您叫下官去,那下官就跑一趟吧。”葛舒尧伸手想要双手接过,却被她往后头一避,躲开了。

    庭悦扫了眼他袖口的辛夷花绣纹,偏了下脑袋,示意书使令过来把文册拿走。

    “葛大人苦劳功高,这点跑腿的活叫小吏们去做就是了。”书使令柴延年将册子接过放进书箱,规整地做了个礼,听从庭悦示意,往外头去了。

    葛舒尧见砚台上的墨汁将将用尽,过来洒了两滴井华水,拿过砚台边的松烟墨,轻轻地帮忙研着:“王妃大人这块墨条倒是极好,研开来还有些松针混着杜兰的味道。”

    庭悦把身子往边上避了避,坐姿端方地握笔去看案牍,轻轻嗯了一声:“夫君特特向升州吴家定的徽州黄山松烟墨,这条的炭算是最细最绵密的,就让给本官了。”

    葛舒尧磨墨的手微凝:“旁家王妃与王爷下官也见过,独王妃大人是这般大大方方管自家王爷叫夫君的。”

    陆云起归宗时早已加冠,庭悦和他在营里你啊我啊的都习惯了,每次跟他妾身来妾身去,王爷长王爷短得他自己都觉别扭,成婚后就一直夫君夫君地这么叫过来了。

    庭悦见砚台上有了擦痕,将手中羊毫送过去沾了点,皇家内闱事这些人想听她也不会说,只轻轻应声:“嗯,你呢,你家夫人当很欢喜辛夷花吧。”

    葛舒尧看了下袖口的纹路,摇了摇头:“下官欢喜辛夷的气节,和邓大人欢喜穿奇出怪样的衣裳是一样的。”

    辛夷花的气节……或许应该说,木兰花的气节吧。

    庭悦心下了然:“本官也欢喜辛夷,这个辛夷香倒也不错,你在哪家买的,今日郡王爷散得早,正说好了要与一起下个馆子。”

    葛舒尧像是理所应当地笑了:“不大寻常的才子大约都会欢喜辛夷花的,下官家里存了好些,明日叫人送去清河郡王府?”

    “不必,我自个叫夫君陪我去买便是,夫妇眷侣,总要有些由头去月上梢头去风雅的,总不能日日回家了还在论朝堂的事吧。”庭悦摆了摆手,叫他把在哪家定的说出来。

    葛舒尧拱了个手,道:“如今夏初,东市的惠香堂有批近日新谢的辛夷干花香包等,下官是去那儿定的。”

    庭悦点了点头,挥挥手叫他把自己手边这些案牍送去给邓致甫,揉着眉心轻轻思索。

    女皇抽刀来抽刀去,和她说了这么多的话,就是在纠结和太子的那点母子情分,至于沈弘基和太子间的矛盾,她当然晓得,一家人之间的拉锯战,实在不能像处理朝政似的大刀阔斧直接摆平,且由着他们博弈吧,她自个收着力度就是。

    沈弘基去联络在绵州和振州被流放的旧部,女皇假装自己不知道,其实早已叫刑部的甘公胜和御史台范宥桥派人过去查了。

    楼修远那边已有一份吏部送的绵州振州近十五年来的官员名录,有不少勾了名字的官员,就等着吏部三年考评五年考绩,找准机会给他们换个地方,过段时间再贬一轮,按着我朝常规操作,第二次被贬,大理寺就会下一道杀令,带着刑部的判书不等他上任,半路就结果了。

    楼修远手上那份名册,名字是随着刑部的调查推进一点一点被勾选的,葛舒尧当年就是一个振州下头的县丞,吏部根本没把他算进去,可昨日庭悦去大理寺问父亲讨要编进《姓氏志》里的那些前朝乱世里那些被贬杀的大姓官员记档,无意间瞧了一眼。

    楼修远在名册的一个角落,小小添了葛舒尧的名字。

    庭悦还悄悄问楼修远为啥把这人也写上了,他说他也不知道,刑部只报过来一个名字,他就添上了。

    他还教育庭悦,六部九寺一台五监三省,该干啥不该干啥自从《六典》编完后就很明白了,多少官员都有点不该自己管的事少问少操心的心态。

    当然,你这种侍候立政殿刀口舔血的,还是知道得越多越好,放心,你爹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的。

    陛下不想沈弘基反,又不想他太弱,估计这回她玩脱了,不管是沈弘基自己想反还是不想反也得反,反正他要反了。

    或者这么说更明确一些,太子和女皇那是他不顾仁义,敢造亲娘的反,太子和沈弘基,不过是每朝每代都会有的夺嫡之争罢了,只要女皇和庭悦能收得住,这场明面上的夺嫡没扰到京外天地,于一个王朝来说,就算平稳过渡了。

    至于沈弘基的那条命,女皇约莫也是不想要的,太子和南安郡王,乃至她和太子间那点母子情分,她都要保住。

    当皇帝果真是天地间最烦事。

    明日庭悦和陆云起能轮到一个共同的休沐,是以二人就约好去下个馆子,庭悦向来走的是走直男的路让陆云起无路可走的时尚线路,夫妇俩从东市回来后拥在宣春堂外的游廊下吹夜风,庭悦拢着手里的辛夷香包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今日倒是买了好多辛夷花样的东西,难得看悦儿记得娘子是要花夫君的银钱的。”陆云起从后边环住她的腰,也是没法子,平日事多事忙,空余比银钱还贵,都宁可在家抱抱彼此都不肯出门,“莫说姑娘,就是你在鸿胪寺的那些同僚在衣裳环佩香料上都比你上心,怎么突然买了好些辛夷花?”

    庭悦摇了摇头,实心实意地把话说出来:“不欢喜,我有个同僚叫葛舒尧的,他极喜欢辛夷花,今日兴致所致,就问了他是在哪弄到这么多辛夷花香包的。”

    没等陆云起反应过来,她一个王妃用下属同款香包没轻没重惹人非议,甚至有点给他戴绿帽的意思,庭悦就继续很诚实补充:“他说自个喜欢这个花,还说他家里有,可送到咱府上来,他有什么好送的,这些东西自然是悦儿问夫君来要呀。”

    说完了她还偏了下脑袋,往他面颊上偷香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