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庶女庭悦 > 第二百五十七章:你过来啊
    应希孔当然不怕说这话,庭悦当时正好在立政殿和中书舍人张津瑞并着常大雅一起理我朝《六典》终稿,正君臣得宜地聊着这回《六典》编完,算是能给后世将官吏之规章给定了,结果他把那份边贸国书送过来,立政殿的气压瞬间低了不晓得多少度。

    应希孔还得努力把话说得委婉些,可是怎么说委婉嘛,这笔边贸国书你说它离谱吧,那也还好,我朝有这个存货,仔细计算是有赚头的;你说它不离谱吧,算了,怎么可能不离谱,沈弘基谈的这笔生意跟小朋友玩大富翁一样,他是不是在想反正能赚就不会亏啊。

    可人家南诏要的东西明摆着就是想存点硬料好打架,这份国书就跟异牟宜吃饱了撑的在女皇心理防线上边反复横跳似的,边跳边说:“你过来啊,你猜我怕不怕你啊略略略。”

    女皇倒是没扔茶盏丢折子……她抄起立政殿外间摆着的那把青虹剑,当着他们四个臣子的面把殿外的那棵桂树给削了。

    “朕倒是没想到,现今番禺都敢这么折辱我朝了?”女皇将剑狠狠刺入砖缝,对着底下已经跪着的那四个狠吐了一口气,“司农寺别出投帖了,应希孔,你去偏殿和楼行止拟一份国书,鸿胪寺随书把朕的这把剑也送去。”

    说完此句,她手持剑柄端往后死压了两下,青虹剑应声而断。

    那笔国书写得庭悦和应希孔两个人的脑袋快有十六个大,他们拟的头三篇都是引经据典把异牟宜往死里骂的长篇骈体文,结果女皇看一篇骂一篇,她和应伯父俩人先挨了三顿骂。

    最后定稿的那封国书精短平静,点到为止,就是说了咱这生意做不成,这把断剑是咱陛下送您的礼,您好自为之吧。

    说白一点,要是国书写的言辞激烈,那就是骂你一顿咱们翻篇,写得如此平缓,是在跟异牟宜说:“你给自己挖好坟,等着我带兵把你给团灭了吧。”

    私心来说,庭悦很不想打仗,她倒是可以不上,但陆云起肯定会去。

    南安郡王既已回京,宫中自然要开皇宗私宴,庭悦平日事忙,将书使令刚抄好的十份《六典》派人往京城六学二馆各送了一份,另两份存档入库,再派人另抄另印,还去了小学授课,等回到延翠阁换好郡王妃礼服急匆匆地前往南熏殿的时候天已将黑不黑了。

    陛下还没来,陆云起是跟着太子夫妇从东宫过来的,听到内侍报了声清河郡王妃到了,从桌边起身来接了一下她。

    庭悦进殿以后才注意到殿中大毯上已跪了人。

    正是着了缌麻衣裳的南安郡王夫妇。

    刘玉衡手上还抱着一件小姑娘穿的天青色团锦啄花裙,当是康定县主的遗物。

    她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如何自处了,扫视殿内,恭王和守清穿了情侣装,俩夫妇身子离得近,沈弘宁却难得地一脸正色没整活;太子满面慈父神采,把青雀儿抱在怀里给他喂米汤。

    庭悦先对着太子夫妇和恭王夫妇见了个礼,正想上前宽慰跪着的玉衡两句,就被太子妃楚娆给叫住了:“行止先归席吧,陛下快来了。”

    她的掌心被陆云起挠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道是,由着他牵着自己归坐了。

    陛下是从南熏殿另一道木屏后的窄道过来的,见到底下跪着的南安郡王夫妇也愣了愣:“行止和云起成婚后也没与你夫妇二人正式奉茶见礼过,朕便想着今日开个私宴,宫城不允着衰,这是怎么了?”

    女皇当然知道怎么回事,范守清估计老早跟陛下说了,而且就算她不说,女皇连给太子报段岐山死讯的人都能给截住,你说没人潜在暗处给陛下通风报信,庭悦绝对不会信的。

    刘玉衡紧紧抱着手中的那条裙子,酝酿许久的悲伤总算得以抒发,脑袋扣着地面咚咚得响:“康定……康定在南诏受瘴毒而死,罪妇未能尽亲母之职,请陛下赐罪。”

    庭悦本想着今天宫内开私宴,多少能整两口好的,是以中午在鸿胪寺根本就没吃几口工作餐,特意留着肚子,结果呢,一来就碰上如此场面,谁敢动筷子啊。

    她好饿,好难过。

    女皇倒是挥挥手开始叫人添菜,她年纪也大了,声音里都带了些老年人独有的喑哑:“子嗣夭折乃寻常事,宫内不可胡乱着衰,小印子,领着弘基和玉衡到后殿把衣裳换了。”

    沈弘基狠狠叩了下脑袋,避开小印子要搀扶的手:“罪臣实不敢起来,都是……都是罪臣这个做阿爹的未护好康定,还要王妃领着她一同去南诏。”

    庭悦探寻地去看了眼太子,他也没动筷,青雀儿是个活泼爱闹的脾气,吃了两口米汤就咿咿呀呀地挥着手要乱走,他正示意乳母把孩子抱下去。

    “现今白日天热,夜里却还凉着,车马劳顿这么久,兄嫂还是去换件暖和的衣裳吧。”范守清实在见不得这个,坐在下头没忍住出了声。

    “陛下!康定她……她都已会写赋了,您也赞过她有些才气的,她是罪妇最欢喜的一个孩子,也是身子最强健的那个,路上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一到南诏国的林子就……就发高热了呢。”刘玉衡捧着手上的小姑娘衣裙泪盈于睫,瘫坐在地上,任由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砸。

    她死死地往下又叩了个脑袋,抱紧那衣裳颠三倒四地把话往外说,南诏那地方多森林沼泽,简单来说就是那地方原始森林太多,动物尸体受热全散尸恶,免疫力不好些自然就被这玩意弄进去了。

    “南诏国君有片林子,连着高山,是专做狩猎用的,国君和王后便邀我们夫妇二人去那林子里瞧新鲜,康定便也想过去,谁晓得……谁晓得进去不过半个时辰,她便同罪妇说她头疼。”

    殿内寂寂,只剩下一个母亲攥紧女儿死前穿着的衣裙,一句又一句地有如碎玉地往下堕。

    若只是受了浅浅瘴毒倒也无妨,到林子外撤出去就好了,谁曾想刘玉衡和沈弘基一回头,才发觉周围侍从并着南诏的国君王后,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