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庭悦发现这也是件好事情,因为啥时候生小孩又没有定数,太医也只是说就在这个旬了,亲王嫡长出世可是大事,然后,庭悦就……可以挪到家里办公,好歹活少了好些,算放半个假了。
她每天不是待在自家焚香祷告,就是到隔壁去晃悠晃悠,趁此机会还把《礼典》给编完了,可喜可贺,陆云起一边陪她吃草一边要上班,实在是可怜。
后来庭悦就每天哄着他好歹晚上吃碗炖蛋,你一个武将不吃肉哪行啊,结果陆云起和庭悦说……说他其实只是晚上在家陪着庭悦茹素,上班的工作餐其实荤腥挺多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以前庭悦不懂,现在狠狠懂了。
这日庭悦起早去恭王府看了眼已经挪到正院侧厅待产的范守清,守清面容自然是胖了枯黄了,所幸她精神倒是还好,半靠在塌上看尚衣局送过来的册子,看见她,还很气地分了她一本,两个人一起看。
做宗妇就是这样,范守清就算不当官,其实府内宫内屁事多得很。清河郡王府的产业不多,三间铺子里头有一间还是庭悦的嫁妆,另两块水田面积小且都不在京城,京郊不过安置了一块陆云起自己买的小小田庄罢了。
他俩发现双职工家庭要经营产业实在是有心无力,就把金银攒起来换成搞古董保值了,庭悦上班之余搜罗搜罗前朝孤本、酒樽瓷盏、笔墨纸砚;陆云起呢,他喜欢收集各种刀剑,夫妇俩准备过两年把东花厅再扩扩,开个清河郡王夫妇私人博物馆,然后……卖门票。
庭悦知道她怀胎辛苦,明明将要临盆还把尚衣局的女官叫到跟前对账,想了想正好自己也无事,就开口揽了:“臣妇来帮二叔母对吧,瞧您这样都心疼。”
范守清极力推辞,道:“本妃不是为着对账,只是想看看册子缓缓心口的紧张,倒是劳烦你还有这些女官们过来陪。”
她还是没把庭悦叫侄媳,守清姑娘当日也很规矩,其实包袱很重得嘛,不像庭悦,她每天管沈弘宁叫二叔叫得比陆云起还无所谓。
“对了,宫中最有医道的的柯太医来了,陛下与本妃也说过一嘴你和郡王爷的事,叙香,叫柯太医到偏间给郡王妃请个脉。”守清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悦姐……郡王妃快去吧。”
什么?给我请个鬼的脉啊。
太医署按着规矩五日要来王府给他们夫妇二人请平安脉,脉案分两份,一份放至太医署备案,另一份放在祝良侍那儿,那些太医们知道庭悦和陆云起白日不在,都是非自愿晚上加班上门的。
太医回回来都会宽慰什么“王妃身强力健,子嗣上的事不要操之过急巴拉巴拉”,弄得庭悦和陆云起都快烦死了,他俩那是不能生吗,明摆着的他俩不想生啊!
说自己没准备好要小孩多少有点超出古人的认知,庭悦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开始找祝良侍嘤嘤嘤,人家一直没怀孕都要着急死了,这些太医回回来回回劝慰,劝得人家心理压力就越大,再这样下去人家都要自闭了。
太医说一回,庭悦就找祝良侍嘤嘤嘤一回。后来祝良侍也没辙,就叫那些太医们诊脉的时候少说两句,王妃身强力健就是一直不怀孕已经很难受了,别影响人家心理健康。
后面太医就不咋说话了,安安心心地留个方子叫他们有空吃点药膳。
药膳好吃就吃两口,不好吃就拉到。陆云起在这方面完全体现了一个爱老婆的好品质,外头人问起来他就说自己不着急子嗣,王妃好着呢,你们放心吧。
庭悦出去的时候守清还说了一嘴:“郡王妃放心,柯太医当是我朝妇科圣手头一人了,你夫妇二人年纪也轻,子嗣很快会来的。”
守清太适合做皇家媳妇了,怀胎将入盆,看册子就算了,还记得指个太医顺便帮侄媳看看不孕不育,多伟大的精神,这要换成庭悦即将生小孩,现在肯定躺在塌上拉着陆云起的手说嘤嘤嘤人家怕怕,还管别人?
庭悦视死如归地往偏厅隔间走,果不其然,柯太医已经等着了。
她随意在桌边拢了个座儿,自己撩了段官袍袖口,习惯成自然地款声道:“那便有劳太医了。”
柯太医行礼问脉,沉着眉头说出了庭悦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的话:“王妃大人身强力健,子嗣不过迟早的事。”
庭悦还得装作自己很开心很想要小孩的样子连连点头,可不是可不是。
“王妃大人与郡王爷白日事忙,日子对不上也是常有的,若要求嗣,实则春日子可往前挪挪。”柯太医很小心地往后头说,“微臣看脉案,您成婚后便未曾饮过避子汤……微臣为您开道坐胎药吧……第二日晨起饮半盅,若日子真对不上,微臣另开个方子,帮您略挪挪月信也是成的。”
这位柯太医果真与众不同连这都能诊出来,庭悦表示她不想挪月信,她月信这么准,有啥好挪的。
夜里陆云起陪着她吃草,深觉赞同,然后还劝她柯太医爱开药方就开,就跟避子汤似的不喝不就成了,再说晚上家里头的女官宫婢还趴在宣春堂卧间外头听不成,谁知道他俩晚上干了啥。
有道理,找老公就是找队友,瞧瞧陆云起,一纯种古代老公多优秀,庭悦拍了拍陆云起的肩膀,正想着这五六日来斋戒也戒得有些麻木了,亲他面颊一口应该没事吧,外头就有女官急匆匆地跑进来,道:“王妃大人,恭王妃发动了。”
庭悦丢下碗筷,随意往外头将官服拢了,拿好手中持节,也不管陆云起,自己提着衣袂飞速往隔壁去。
如今天已全黑,恭王府正院门口已规整端立了卜士吉士,并着六尚女官若干,礼部和宗正寺派来的官员书令若干,全然有素地在下头规整端立,庭悦执礼,持节佩琮站于首,上往西侧放一太师椅,沈弘宁坐上主统。
恭王乃陛下第二子,恭王嫡长自是珍贵异常,本次恭王妃产育,太医署派太医五人,其中女医二位,由柯太医领之,六尚规培产婆六人,乳母四人,来往伺候宫婢女使三十六人,其余外间伺候的王府女使若干,规整有序地入恭王府正院侧厅,侍候恭王妃产育皇家新嗣。
外头人群肃立,有乐使击磬做礼仪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