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庶女庭悦 > 第二百二十章:你若不娶我
    庭悦长吐一口气,现在去纠结反不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就怕如今沈弘基不得不反了。

    谁都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收拾干净面容后,庭悦先去了户部和太府寺,再由太府寺向六尚各局支取宫婢和内苑恩赏珍宝。

    因今日陆云起要在宫城巡夜,庭悦就陪着他宿在了宫内。

    宫城给陆云起辟的一处住所叫延翠阁,地处后宫与前宫的交界处,地方并不大,临着后宫宛转出来的一条河,周围广植木柳,外间有个亭子,亭内石桌刻有楸枰,夫妇俩若有兴致,会在这儿点盏油灯,睡前就着夜风手谈一局。

    陆云起巡夜有时回来得极晚,她就会点着烛火在亭子下边看书边等他,有时看着看着,便撑不住睡着,第二日醒来时总会发觉自己被他换好贴身衣裳乖乖地枕在他臂弯里。

    “如今天要凉下去,往后莫要在外头等我了,深秋深冬的夜风吹起来可不舒服。”陆云起来的时候身上浸着寒气,一身明光铠在夜色星点下发着亮,伸手随意地叫内侍将手中刀收好,觉着她烛火点的太少,又帮忙点了一盏。

    庭悦正拿着上回为汝南候办丧仪的规章文书仔细看,勉强站起身,低着头去顺手去帮他卸外甲,忍着难受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颜:“夫君今日感觉如何?”

    陆云起摸了摸她的脑袋:“风平浪静,与往日无异,悦儿呢?今日与同僚吵架了?可要夫君提着刀帮你上门出气?”

    有些事习惯成自然,庭悦几乎可以做到闭着眼睛整整齐齐地将他的每一片每一层的甲胄整齐卸开,摇了摇头,道:“夫君,平津侯段岐山死了。”

    陆云起敞开来的身子一震,抖了抖,道:“陛下晓得了?”

    庭悦长吸一口气:“她派去的人脚程比太子派去的人还快,太子殿下那边还没消息吧?我也不晓得陛下知道多少,夫君,你又知道多少?”

    陆云起示意周围的内侍将甲胄收好,自己下手将庭悦腾空抱起入内,两个人在塌间囫囵着滚在一起,也不解衣裳,他紧紧拥着怀里受了惊的妻子:“太子……事到如今,他大约绝收不了手了,陛下怎么说?”

    庭悦将脑袋使劲地往他怀里钻,拉着他的前襟,轻声道:“陛下说,她不想南安郡王反。”

    陆云起的下巴紧紧磕着她的脑袋:“若晓得你嫁给我便是要你过这般伴君如伴虎的日子,当日……”

    庭悦连忙用手去遮住他的嘴:“我绝不后悔求陛下与你成亲,你若后悔,我会恨死你的。”

    陆云起长叹一口气:“我自然绝不后悔,只心叹将你拉入深渊,都不晓得该如何偿还。”

    庭悦倔强地托着脑袋,另一只手去搭他的腰:“你身为宗亲,归宗后自会在这旋涡里,你若娶了别家姑娘,怕身在困途还要想法子保她,娶我便不一样了。”

    陆云起看她总算有了些俏颜,面颊相贴地反问:“你说说,如何不一样?”

    庭悦极深地与他吻了吻,她今日在立政殿紧张地咬破了嘴唇,这个吻还有点腥血味,款声道:“你若不娶我,我只得在朝堂上为着你我同僚战友儿时情谊偷偷护你,你娶了我,我便尽心尽意明目张胆地保护我的夫君。”

    她当日嫁给陆云起,身边的嫁妆不过是白姨娘送的铺面一间,诸亲友贺礼若干,还有陛下、礼部和楼府按着规章的赏礼,然谁都晓得,她随身最大的嫁妆,是她楼三行止七岁案首十四岁入殿,十五岁打马出征,十七岁入鸿胪寺,莫说女子,满朝文武多少人,绝没有一个考功名入仕比她还快还顺利的。

    她不是天下女子的垂范,她是天下读书人的垂范,是官场沉浮里头最有力的风向标。

    她自幼盛名响彻,如今便算是不识字的伧父,也晓得我朝有个绝世之才的女官人,她手无权柄,却又有的是权柄。她选择谁,她干了什么,或多或少都添了些许“楼大人都是这么做的”之类的色彩。

    思及此,庭悦也只得长叹一口气,她嫁给陆云起,不过把浑水搅得更混,她德配不配名都无所谓,烦人的是陛下说她要家国和兴。

    是不是当皇帝的人年纪只要一大上去,不是变得好大喜功,就是变得优柔寡断,这事说起来难得很,她能想到的,也只是赶紧从鸿胪寺派个人去南诏,趁着南安郡王还只是个被逼急了却没咬人的兔子,先把他替下来带回京,及时止损。

    ……然后呢?

    回京以后沈弘基和太子绝对撕破了脸,陛下可以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也可以逼着太子和沈弘基互相道歉,还可以软禁似的将沈弘基在京里关着,等过个几年给他弄个无召不得回京的藩王再遣出去。

    这些法子都可以,但只要他俩还活着,不把这一茬事彼此揭过,那么迟早还得打起来。

    怎么揭过?明晃晃地都已经在搞暗杀了,暗杀肯定也不会只在途中搞一次,那肯定是下毒也有之,刺杀也有之,怕是制造山匪车祸之类的都有之。

    沈弘兴是冲着沈弘基这条命去的,怎么可能轻轻揭过,又不是玩桌游。

    所以陛下没叫沈弘基回来,这玩意及时止损也只能止住一时,倒不如叫他俩两地分隔冷静冷静。

    庭悦总算把女皇的思绪给理顺了,好烦,做皇帝是天底下最烦的事。

    她深觉一个头八个大,如今能做的实在太少,她想想还是明日给南安郡王妃刘玉衡去封信,与她论论上回附信过来的诗文,再与她闲说两句近来看到的物姿风貌,宽慰她好好享受难得出门看看的好时光。

    庭悦要把平津侯的丧事办得风光些,越体面越好,越尊荣越好,这丧事是办给太子看的。

    午夜梦回,庭悦偏着脑袋去看旁边睡得正浓的陆云起,他们夫妇二人同朝为官,一个在鸿胪寺,一个在卫尉寺,料理的事大不相同,所幸他俩兴趣爱好差不多,人生志向也还算类似,你晓得我我晓得你的,不然迟早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