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又讲解道，只要去做智仁勇的人，不管你是自愿的、还是为了利益的、还是勉勉强强去做的，只要你去实行了，那也就是一样的了。
小庭熙一副求学若渴的姿态，问道：“唔……那意思就是说，三姐姐本来做女官人是为了找倌倌的……可是她现在是郡王妃……虽然她心里有点不甘不愿但还是没找……所以从结果上看她还是做到了夫妇礼，是这个意思吗？”
……楼庭熙你还真是个人才。
现在的小孩都怎么回事，个个思维深刻得有如哲学大师，庭悦活了两辈子，和陆云起都同床共枕睡大觉了还没看透爱情究竟是个啥，人楼庭熙八岁已经能意有所指地感叹婚姻就是一场围城与妥协了。
真是山人自有高见，失敬失敬。
应怀刚接过庭悦另外做的一盏茶山水，举到嘴边还没吞下去，直接笑得喷出来，连忙示意庭悦将桌边的帕子递过来他自己擦擦。
陆云起神色不变，声音倒是严肃了许多：“你若觉得这么想能记得住，便这么想吧。”
庭熙应了一声，又往后头写，忽然想到了什么：“囡囡听说，三姐姐好像有两份随意出入平康坊的文牒，一份是她殿试的时候赏的，还有一份是打仗回来的时候赏的。”
陆云起深吸一口气，道：“三份，本王的也在她那。”
……还真在她那。
庭熙嗯嗯作回复，又问道：“唔……那是不是说，陛下本着君臣礼要把这份文牒赏下去，而三姐姐本着夫妇礼一直将文牒好好收着没用过。”
“嗯。”陆云起握着庭熙的小手叫她继续往后头写，眉头深锁，语气凝重，“谁和你说平康坊的事的？”
这还用问嘛，绝对是应怀和晗哥哥两个不大正经的哄庭熙用功的时候说什么囡囡好好读书将来娶平康坊看俊俏哥儿之类瞎鼓励，指不定昀哥哥这个正经人也参与了不少。
庭熙的回答显然超出的庭悦的认知：“啊？父亲叫我看看三姐姐小时候写的那些书记，里头写了平康坊，我就拿去问怀哥哥，怀哥哥就教我了。”
“他教了你什么？”陆云起循循善诱，居然还笑了一下。
应怀整个人都不对了，放下正在画兔儿的笔：“熙妹子别瞎说啊，你怀哥哥啥玩意都没讲过。”
庭熙抬起头，一副好兄弟我是不会出卖你的表情，很乖地答道：“就是三姐姐在书记里头写她以后要去平康坊聘人，我就去问了怀哥哥呗，那那那那他就说了嘛，还和囡囡说什么现今三姐姐就是可随时去的，只要我好好用功，指不定她开心了还能把那文牒借我用用……”
陆云起松开握着庭熙教她写字的手，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二姐夫，您究竟教了些什么好东西？”
应怀被唬了个大跳，放下给自己擦衣裳的帕子连连摆手：“以前同她说这个最有用了，好好用功就能像她三姐姐似的将来聘十八房男子，努力上进了好一阵子，谁知道悦姑娘一回来就被赐婚了，她就散漫了好些……怎么督都不肯学了，说什么三姐姐学这么好不也憋屈得很之类，我与晗兄弟说尽了道理去督她也无用。”
庭悦从没想到吃瓜还能吃到自己身上：“你从哪弄到我的书记的？”
庭熙用笔头敲了两下自己的下巴，走出椅子到后头的架子上把庭悦小时候做的几本书记捧出来：“前两年父亲晒书，从他自个的书箱里翻出来几本三姐姐小时候做的书记，同我说三姐姐打小便喜欢做书记列表督促自个，我可看着学一点来着。”
庭悦自己还没将手伸过去拿，陆云起就已经把那两三本书记接过，留了一句熙姑娘自个再看看书，而后半靠在炕塌上翻了起来。
庭悦粗粗望了一眼，那……好像……似乎……我的天！这几本书记封面都快黄得发烂，貌似是她还在交州的时候写的。
她进学时喜欢写书记，就是给自己列列计划表啦写写座右铭激励一下之类，写了一大堆，现在在鸿胪寺学各国文字时也还会写，从交州上京的时候自己留着的那些大多就直接扔掉了，忘记了自己在父亲书房那还剩了好几本。
陆云起信手翻了两页，脸色黑的快要发青，又觉得好笑，将手上那本的末页打开来叫庭悦自己看。
如果她料到将来这种东西会有一天会在别人手里重见天日，她当初一定不会这么写书记。
因为她在最末页画了个树状图，上头写了……写了她将来要聘的十八房帅哥分别是哪一款的。
正房要宽宏仁慈面貌端正认字管账，两位偏房要一狼一奶，另要找两位长得妖冶阴柔的，再找三位能刀会枪的相貌阳正的，还有要找特别会下棋弹琴唱歌跳舞腹肌八块的……
……反正就写了一大堆。
她都快忘了自己刚穿过来那时候每天究竟想的啥玩意，多谢老天，现在全记起来了。
“怪道你小妹荒唐，根在你这儿。”陆云起撇开那本书记去看另一本，一边翻一边信口说了一句。
他随意翻看完了就又很克制地回去继续给庭熙教书，还教育她说什么人生际遇都是反的，你要是将来想聘十八房俊俏哥儿就不能跟你三姐姐一样从小堂而皇之地表出来，一心一意些，反倒后头便什么都有了。
当真是扯得一手好鬼话。
陆云起说得很对，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夜间在楼府用晚膳时他言笑晏晏地与楼修远谈了好几个来回，上马车时还很规章地对俞氏说自己绝不会欺负庭悦，等到两人回到宣春堂的时候他才发作：
“人都说你早慧，想不到人能早慧到这份上。”
庭悦自认那些玩意都是她好早好早之前写的，那时候鬼知道后头的事，想想还是要卖他一个夫君的面子，一边帮他卸外袍一边道：“妾身幼年信笔所写，如今当真不这么想了。”
见他还是一副挑着眉冷眼瞧着自己的样子，庭悦将脑袋附在他的胸膛：“妾身错了行了吧，妾身六岁隔着墙碰上王爷的时候就该直接飞檐走壁地翻过去说小爷我欢喜死你了，问您讨口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