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晓得的,左右我是个无关的人,去送送她,她路上也好走些。”庭悦接过应怀递过来的东西,轻轻道了一句,“我过几日就要去鸿胪寺了,这事速战速决吧。”
应怀看她倒是一副不大怕的表情:“我自小就晓得悦姑娘是个胆子大的。”
他说了两句就准备去汀兰水榭看看躺着养胎的妻子,庭悦在行止馆看托着脑袋看了一会书,吃了会玉露团,扭头去叫金芽:“你拿着我的牌子去一趟清河郡主府,问问陆将军有没有空,明日辰时三刻到我家来,陪我去趟庄子。”
“啊?”金芽愣了半晌,回头去拿庭悦的牌子,“姑娘,真的啊?”
庭悦理所当然:“问问他有没有空,若没空便算了。”
她又慢吞吞地吃着糕点看了好一会子鸿胪寺拿过来的一些翻译文书,其实鸿胪寺和礼部相连,做的事虽有重合但也有分类,鸿胪寺一手管了外邦事宜,再并着宫宴私仪等小礼之事,礼部要管的更多礼仪更多是我朝大仪,新皇登基皇后亲蚕,臣下进位赏赐等等。
鸿胪寺的官员大多会好几门语言,庭悦只是为了打仗方便学了些龟兹和契丹话,而且也不大精通,若要做得好,她要学的东西还有一大堆。
真真死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想放松都不成。
金芽去了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将牌子还给庭悦,道:“姑娘,陆将军说他明日有空,他府里有车马,明日起一架在亲仁坊外头那个巷道等您。”
庭悦第二日起了个早,勉勉强强地随意挽了个发,将陆云起送的那支簪子戴上,衣裳选了件姑娘家的常穿的天青色裙装,她个子确实高了些许,两年前裁的新衣,如今都短了半截。
出门时拉着金芽随意走两步,就看见陆云起抱臂在不远处等她。
陆云起伸手就要过来拥,庭悦因为边上还有侍女在死活不肯,往边上退了好几步,直到两人上了马车才很乖觉地枕着他的手臂靠了靠。
“你近来在做什么呢?”她伸手去摸他的下颌,他好像又是刚剃过须。
陆云起掀开帘子往外头瞅了瞅:“修房子,郡主府里有三四处主子院还有漏顶,不过从库房里翻出好些我母亲留在京城里头的财宝,我瞧着有些你倒是能戴戴。”
“陛下当真是小气,给彭祖道的宅子不是全好的,怎么轮到你的不给你提前修一修。”她伸手去拨他的玉佩,嘟哝了两句。
陆云起拉着她的手笑:“陆某自己住的正院自然是早修好了,只是这府邸开府时一草一木亭台楼阁皆是我母亲自己收拾的,陛下也是想给我留个念想,自己估计着哪块地方要哪块地方不要的。”
她想想也觉得有理,轻轻嗯了一声:“陛下还是很体贴臣下的。”
陆云起将手抽开,重新搭在她的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去捏她的脸,道:“你呢?什么时候过来帮忙瞧瞧我那宅子怎么修,若住的人少,陆某倒是想把几处院子都拆了推平,将习武场扩大些,其余的空场都烧一遍,种些草木之类的。”
“这样也成,若有山林,就种些竹子呗。”马车已逐渐驶至城门,车夫停下来给守门侍卫递了陆云起的文牒,那侍卫接过后半跪下对着马车行了个礼,庭悦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看。
陆云起应声表示同意,又道了一句:“你侍女和我说了你今日要去做什么,可是害怕了?”
她抱着他的手臂微微笑:“我不怕,就是看见你,我可以假装怕一怕。”
“那陆某还是会真心实意地护一护你。”他低头又去扣她的掌心,道:“明日来趟我那儿吧,越桃说她想来找你。”
“越桃?”庭悦眉头略锁,“也是,二皇子殿下要娶范氏女,她估计要闹一场了。”
陆云起觉得庭悦说的格外有理,道:“她昨日就过来一回,吵着要拿我的刀去把隔壁恭王府牌匾给划烂,我哄不住她,我叫她明日也过来,你顺便帮我瞧瞧宅子怎么修。”
庭悦这几日家里也有事,就没去外头探听情况,只晓得二皇子沈弘宁封了恭王,明年正月初八大婚,搬入新府。
京城里头专门给宗亲住的那块街坊,根本就没几个人住,南安郡王沈弘基一户,胡国公一户,刚搬过去的陆云起算个一户,沈弘宁觉得住那儿太闷了,倒不如选在清河郡主府隔壁,闲着没事干还能找陆云起叙一叙他俩当年在卢国公府练武逃课的美好时光。
“说起来,我还不晓得二皇子殿下定了哪个范家姑娘。”庭悦似乎听见外头的车夫说了一声快到了,回头问陆云起。
陆云起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道:“守让姑娘今春就成了婚,定的是范家次女守清,二皇子自己从礼部选的人。”
“什么?他自己选的?”庭悦惊讶地叫出了声,我的天,这可是沈弘宁那个皮到升天的人选老婆,他这个人,去平康坊找个姑娘死活要她当王妃都比他规规矩矩从礼部挑了一个规规矩矩的范守清更合逻辑。
她不明白。
陆云起见车马停了,自己先躬身下去,而后伸着手扶了一下庭悦,叹了口气:“等明日越桃来了你问问她吧,咱们不在京里两年,城内暗波汹涌,二皇子也该懂事了。”
庭悦心中明白几分,点点头,外头有个婆子早晓得今日庭悦会来,连忙用衣摆子擦擦手往前边迎接,庄户人家自然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当陆云起是楼家来的哥儿,还问他要不要喝茶水。
那婆子三下两下就领着庭悦到了一处小瓦房,又作了个礼:“按着主君主母的吩咐,昨日已好酒好菜地伺候她一回了,今日也给她换了干净衣裳,姑娘进去吧。”
庭悦点点头,叫后头的金芽带上毒酒白绫,有几个气力大的婆子要跟着,她摆了摆手:“我先进去陪她说两句话,一会你们再进来吧。”
陆云起在外间找了个座儿喝茶,偏头问庭悦:“陆某在外头等你?”
她嗯了一声:“都是些家宅事,你愿意过来陪陪我就行了,污糟的东西还是不要叫你沾了。”
瓦房里摆了个塌,上头躺着孙姨娘在喘气,她身上衣服看着确实是新近换的,只用铁链子捆住了一只脚,其余都是松的。
她见外头有些光亮,迷迷糊糊进来个人影,对着她啐了一口:“楼修远呢!楼修远去哪了!他倒是好啊,缩头乌龟似的捆着不肯见我,我死了都叫他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