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饭后,庭悦就被庭语拉去了汀兰水榭,应怀在后面跟着,庭语转身对他嘱咐道:“夫君记得去看看家里的兔子夜饭进的香不香,今日就宿在外间吧,人家和悦妹妹两年没见了,很该一起说些私房话的。”
应怀似乎老早晓得这个,不过还装模作样的一挑眉,摊开手:“这回倒晓得支使夫君了?支使夫君要花销的,快给钱。”
庭语笑着拍了一下应怀摊开来的手:“给了。”
“诶,这还差不多。”应怀嬉皮笑脸地把手收回去,又嘱咐庭悦,“悦妹妹,你们有的日子好聊,在同一张床睡别聊太晚了,明日还要陪你接圣旨呢。”
庭悦笑嘻嘻地攀紧二姐姐的手臂:“二姐夫还是快去看兔子吧,兔兔饿了可是又要被二姐姐骂了。”
应怀看庭悦有如看知音,道:“你二姐可不凶,就小气,什么花销钱都不肯给人,你劝劝她对夫君大方点啊,走了走了。”
他说完也不停,跟她们姐妹两挥了挥手,庭悦和庭语进了内间,她笑嘻嘻地看着二姐姐:“咱们二姐姐这么温柔聪慧的人,怎么可能小气嘛,二姐夫是瞎说。”
庭语也笑,成亲也快一年,面上依旧含着羞,轻轻道:“怀哥哥待我很好,就是……前些天富贵儿死了,我和怀哥哥给在院子里它立了个衣冠冢,你若是想去奠奠,我明早陪你去。”
“明早还要接圣旨,等接了我就过来。”庭悦摸着下巴思索了下,刚想问问二姐姐通正道长的事,外头庭语的丫头玉眉就过来报:“二姑奶奶,三姑娘,您行止馆的钟妈妈和丫头来了,说晓得您今日宿在这儿,来给您磕个头。”
庭悦愣了愣,道:“我还在这儿和二姐姐说话呢,明日磕头也一样的嘛。”
庭语毕竟是在闺阁里治家理事的,轻声道了一句:“是我叫她们过来的,先见见吧。”
说完后,她又转头示意玉眉将她们带进来。
钟妈妈手上拿了个食盒,后头跟着金芽、翠峰还有熙春,并着另外三个洒扫的丫头,庭悦拉过钟妈妈,道:“您年纪也长上去,莫作礼了。”
钟妈妈笑中带泪,诶了一声,底下几个丫头齐齐给她磕了个头,庭悦身上也没趁手的物件做赏银,倒是庭语给每人都分了两三粒银瓜子。
“六堡说她那事你闲着没事可问翠峰打听,她不安分被我打发出去了,菊意已听了老子娘的嘱咐找了咱家庄子上的汉子,这些日子在养胎,那位叫兰草,家里新近挑人,我就给你选了一个,先做洒扫,提不提上去看你自己的意思。”庭语说起这些琐事来全然没了方才小妇人撒娇的模样,反倒眼神坚毅了许多。
庭悦拉着她的手道谢:“姐姐在家里替我管着,我放心得很,你们见过我了,也晓得我安好,先回去歇着吧,等事情都缓过来了我自会过来的。”
几个小丫头齐齐转身回去,倒是钟妈妈将食盒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做了个礼:“姑娘,方才咱家小门上有个说是陆将军身边的西林过来给您送了这个,奴婢瞧着这东西虽有棉花捂着保暖,可再不吃就凉了,就给您带了过来。”
庭悦的脸倏忽一红,道:“晓得了,放那儿吧。”
“什么陆将军?别和我说是那个阎王陆云起?”庭语自打江陵被陆云起那么大阵仗吓过以后,虽说人家也没伤到她,但庭语依然执着地管他叫阎王,因为他眼睛太大太长瞪起来太吓人了。
当初在江陵做收尾工作的时候,陆云起来找庭悦聊天,庭语都唯恐避之不及,按庭悦的理解二姐姐也不是怕他,就是庭语那时候小,只知道内宅要算计,不知道外头的凶险,被陆云起那个人一吓,世界观崩塌留下心理阴影了属于是。
“我不晓得你做女官人的那些事,你们西进那么多将军,别和我说就一个姓陆的。”庭语过来帮她把食盒打开,上下两层都用棉布绸塞紧保暖,一点点抽开来,是一盘还散着热气的茸割肉。
庭语叫玉眉把食盒拿下去,在桌边坐了,看着庭悦已经抄起筷子准备下手:“问你呢,西进的将军这么多,这个陆将军应当不是那个陆将军吧。”
“姐姐也尝尝呗。”庭悦把第一口给了庭语,看着她咽了下去,才很认真的说,“就是那个陆将军。”
庭语吓得差点没把方才吃进去那口肉给呕出来:“你招惹他做什么?”
“我没招惹他啊,就是同僚间送送东西。”庭悦突然意识到秀恩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嗯,也不知道这件事快乐在哪但就是很快乐,不过她这种谈恋爱而且可能不结婚的超现代思潮还是别传授给二姐了。
庭语啧啧两声,懒得理她,只给她倒了杯重阳节吃的菊花茶:“哪个同僚送礼不送金银财帛书画墨宝,特特给你送盘菜来,罢了,之前在江陵我看父亲见他都有些发憷,你是从小就不怕这个的。”
她一边说一边让庭悦吃的时候喝两口她泡的花茶:“我瞧你个子高了些,人也瘦了一大圈儿,你一会吃完了,我拿大姐姐送过来的花皂腻子给你净个面,你自己在军里晓不晓得自己黑了不少的,如今面上都有好多斑了。”
庭悦今晚的席面就已吃的很饱,吃了两块肉就没准备下箸了,有些心虚地吐吐舌头:“似乎是黑了一点,斑……其实也还好啦,看不大出来。”
真的是自家人说话全然不讲究情面,庭悦哪里晓得自己去西边一趟颜值下跌的事,在军里每月要去徐伯父那儿给各人发饷银,上到元帅下到光兵,哪个接过银子铜钱或票据不满心实意地夸她两句“楼官人真是人美心善”之类的。
再加上她身边还有个很会夸人的陆云起,估计是因为他上回说什么靶神的梦境被俩元帅教训了一顿,后面一心一意疯狂对庭悦吹彩虹屁,他俩没确定关系前他就左一句“楼小大人今日挽的冠子齐整大方,给陆某也挽一个”,右一句“楼小官人这箭射的好,当真对得起艳冠八方勇及三军”。
弄的庭悦就很飘飘然,觉得自己超好看,晒黑那叫风情美,长斑那是野性美,磨出来老茧叫粗犷美,京城姑娘的美千篇一律,她楼庭悦的美万里挑一。
谦虚?不不不,容貌自信是每个女官人的必备优良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