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不在,又没有武先生,她孤零零一个人往围场里面一丢,简直就是来玩荒岛求生的。
没办法啊,谁知道到了战场上有什么玩意,秦大人说自己为了剿灭四明皇,大冬天的在四明山那个险峻的地方,陪着陛下呆了二十几天。
如今她要去的龟兹指不定还有骆驼羚羊甚至老虎一类的东西,还要在那打仗,说不准她也要在哪个犄角旮旯处搞伏击待上个二十几天。
于是,于是,庭悦在艰难困苦中学会了一个新技能,初级驯马。
额?该怎么形容这个初级呢,她把围场里头那些公中的马全骑了一遍。
夜里一群人会燃起篝火,请住在这儿的人一起烤兔子鹿肉吃,见庭悦夜深了还在围场那边一圈圈地跑马,有个活泼的小将对她使劲招手:“小兄弟今日辛苦,与我们一道弄点肉吃吧!”
那被篝火烤的肉实在是太香了,庭悦抵不过,非常开心地应和:“多谢!我来啦!”
与众人一起吃肉喝糙酒后,庭悦才晓得,来这个皇庄狩猎的人虽然多,但像庭悦这种住在里头的也没几个,大多为今年武科的进士举人,和在营队里挑出来的骑射好苗子。
他们都已在营队里头正式操练过,这回是奉陛旨意,在这儿练一个月的实战就又要回京郊大营了。
那位带着自家儿子来这见世面的青年将军是段开山,坐在庭悦旁边给她撕鹿腿肉吃的殷大眼说:“段将军这人恋家得很,这回晓得他爹把自己给丢了出去,怕是要有两三年都在外面,就时常带着儿子过来。”
这些人像都知道陛下要打龟兹,殷大眼的弟弟殷小眼嘴巴比谁都损:“我们这些人早就来这做训了,我瞧你来的晚,打马射弓也不够快,你是哪家送过来的?”
他们是陛下亲自挑出来入精锐骑兵队,吃百夫长的粮饷,大约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挣一个二转的云骑尉不是问题,是以有些权贵人家会把自己儿子悄咪咪塞进来蹭军功。
庭悦吓得连忙摆手,我不是啊我没有,除了胡大人,家里就没人知道自己每天搞体育训练是因为她要上战场,他们都觉得是女皇武将出身,所以霸道地认为庭悦也得学点武夫做的事情。
“那个……鄙姓楼……陛下要我过来的。”庭悦看着那群人“总算被我逮到了你这个关系户”的喜悦表情,心里面直打鼓。
“你姓楼?”殷大眼惊讶起来眼睛倒是没多大,一个鼻孔倒是比别人俩鼻孔还大,“你你你不会是楼三行止?你是姑娘家?”
这下有人连嘴里的鹿肉惊得都掉了,杨家四郎歪着脑袋仔细观察:“真是个姑娘家,行啊你,考文科的姑娘这么厉害啊!”
庭悦连连摆手,不厉害不厉害,你们刚才还当我是关系户呢:“没有没有,这不是怕自己死战场上嘛。”
殷小眼狗头军师般地给她出主意:“你怕什么,我教你,到时候你就找个厉害的前锋将军,往他后面一躲,对面就算对着你射箭雨都没事!”
“这有用吗?”就算挡住了自己前面那后边侧边不还是空的,庭悦疑惑地问。
杨四郎在旁边帮腔:“当然有用了,我瞧你虽体量虽比寻常女子大些,和个寻常兵蛋子差不多,不过那些猛将都是身宽精壮的,挡住你不是问题。”
殷大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使劲给她出主意:“你知不知道前些年江陵那块地方那个大贪腐案子?”
庭悦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自己当时差点就成陆云起那个人的刀下亡魂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殷大眼豪气万丈:“听说查贪腐案的时候出了个有名的少年小将军,叫什么陆云起的,他就很厉害嘛,前两年入了千牛卫,估计这回就算不拿个总管也该授个前锋,届时你就躲他身后去。”
庭悦拿着木葫芦喝水,听到这句直接呛了一口,边咳边拍自己胸膛。
旁边的殷小眼觉得自家哥哥说的特别对,连连附和:“那位陆小爷我见过一面,个子高,体量大,瞧着能槊抵百夫,挡住一个你不是问题。”
庭悦总算咳完了,接过旁边杨四郎递过来让她压一压的烤兔排:“我晓得了,若他愿意帮我挡,我就试着往他身后缩缩。”
这些个精壮汉子笑起来爽朗有力,直夸庭悦识相,宽慰她上战场只要自己不怵,他们这种做小将官的活着回来的概率很大的,拿着枪和弓一到场上连打马都不会了,敌人不砍你砍谁嘛!
庭悦深以为然。
因着和这些人混得越来越熟,庭悦混得如鱼得水,谁让烤兔子实在太香啦!
他们通过每晚一起吃烧烤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平日里他们也很乐意带着庭悦狩猎,庭悦最厉害的一次是在骑着公中的马入高山,一箭射中一头足有三百斤重的的山猪肚子,它中了箭还要咬人,她冲上去一咬牙,匕首狠狠地刺进它的脖颈,血流如注。
没什么好怕的,你瞧,不就这么一回事。她在心里这么说。
眼见着将要过重阳节,他们这群呆在围场里头的人总算被女皇放了出来。
前两月吏部的考试结束,有一批人正式授官。庭悦比较熟悉的黎少昂到益州的某一个小县上任知县,陆流徽和崔季由都授了个右拾遗的外放,区别就是崔季由去的地方更富裕一点。已经五十多岁的叶随林去了洛阳官学教书,精通诗书乐理的的宋惠中封了从八品下的太乐丞入职太常寺,徐化鲤入御史台任正八品监察御史。
胡大人一开始想让澜哥哥去幽州谋个外放,不过吏部说幽州近来的基层官员倒也不大缺,就把他调到江南东道的婺州去做小知县了。
小长幕还小,按着平安嫂嫂的意思就托给俞氏让小孩子留在京城长大,胡大人倒愿意跟着女儿女婿到外头去逛逛,楼家众人就全去码头相送。
应福回四明正好与去四明顺路,就跟着澜哥哥一起回去。她拉着庭悦的直叹舍不得:“我在京城待了小半年,和你见一面的次数巴掌都数得过来,瞧瞧你如今都晒成什么样了,手上全是茧,我看着心都揪在一起。”
“我开春就要和闻人哥哥成亲了,本以为你肯定能抽出俩月来和我回四明看我出嫁的,悦妹妹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