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子就是太子,不是老狐狸也应该是个小狐狸,他微咳嗽一声:“想来是哪家姑娘和母亲生了龃龉,都是寻常事,行止姑娘见笑了。”
庭悦顺驴下坡:“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总会偶生矛盾,民女晓得的。”
两人这下也没了散心的心思,急匆匆地回了内殿。就见自己的桌面上已放了笼用宫里特用的黄纸仔仔细细包好的透花糍。
庭悦隐去无意间听守让姑娘墙角的部分,将自己遇见太子后说的话与父亲母亲讲了一遍,晓得庭祺在太子那边有些脸面,俞氏和楼修远的脸上都有了笑意。
歌舞声渐隐,忽而就听得外头爆竹声连绵不断地炸响,庭悦随大流跟着陛下一道走向殿外,定睛一看,范守让紧贴着父亲范大人,乖巧地侍立在侧,范夫人面色不佳,守清倒是脸上镇定,站在与他们一家三口略略隔开些许的地方。
我朝烟花业估计是刚刚起步,众人仰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一点点顺着火药上去的星子,指着那一丝丝的银花止不住的夸赞:“工部新造的花火可比单单的爆竹有漂亮多了,声也响。”
听到这声,站在后头的人努力地往前挤,想好好看看热闹。庭悦好歹在二十一世纪见过大型烟花表演,对这种如同小鸡啄米似的初始形态烟花实在没啥兴趣,非常知趣地往边上退,被人群挤凑着忽然就撞到了麟德殿前守卫着的侍卫。
她今日喝了酒又熬了夜,实在倦乏得很,揉揉眼睛,勉强把自己身子掰正:“这位小爷对不住,是我没看清路。”
“你今日的簪子不错。”陆云起的声音悠悠传来。
庭悦猛一抬头,伸手去摸自己脑袋上的两支绿雪含芳簪,笑了,拐着弯地骂人:“寻常的小爷怕是连钗子簪子篦子长什么样都不大晓得,这位爷倒是女子脂粉柳黛样样门清的。”
“别人的那些玩意陆某自然不认识,楼大人头上这两支,陆某还是熟的。”陆云起晓得人多口杂,这话虽说地戏谑,但也努力将声音压低。
此刻众人目光都盯着天上的低配版烟花,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就算庭悦在这唱一首山歌都没几个人听得到,她今日穿的衣裳够艳,伴着脸上的点点醉意,衬得脸蛋格外红“不过是两支簪子,陆小爷那么挂怀,我还是物归原主吧。”
“既然是做谢礼送给你,自然不要还回来。”陆云起拦住她想要卸掉自己簪子的手,“倒极难得看你着一回这么艳的衣裳,陆某还以为你平日除了胡袍就是青衫,恨不得脱身作个男儿。”
“我想穿什么便穿什么,今儿这么穿我高兴。”庭悦哼骂一句,浅浅勾起唇角,挥挥衣袖自顾自去找父亲,烟花看地差不多,也该回家小睡两个时辰,等到晨光熹微,庭悦又要苦哈哈地进宫。和父亲一起参与新年伊始,百官朝贺的仪式。
她困得厉害,怎奈何仪式上殿试前三甲站得位置离陛下很近,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她努力瞪大眼睛让自己醒醒神。
女皇照规矩听完各官奏贺,先根据各部大人交上来的年度报告,做了一个总结,然后褒奖一番去年工作做的不错的几位大人,再是领着满朝臣子们展望今年我们要做点啥,讲的差不多了,陛下话锋一转,说天子要与民同乐,今年上元节,就安排一次甲榜前三甲游街的活动吧。
这种事情礼部早做了备案,朝臣们不约而同地跪下,山呼陛下圣明。
一切结束,庭悦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行止馆睡回笼觉。
随着她此次一举拿下甲榜第三,楼府在京里的待遇也就随之水涨船高。
本次殿试前三里头,第一的徐家徐化鲤成了全长安人人都想要的金龟婿,许多有女儿的门户全挤在一起搞竞争;第二的崔家本就出名,想与之结亲的人家虽多,但也稳定;第三名的楼家就不一样了,彻头彻尾的小门小姓,在京城这个富庶地方,她勉强属于寒门贵子。
因此,许多人给儿女说亲,也开始考虑楼家这一支潜力股。晓得大哥哥已经定好亲事,他们就把眼光放在二哥哥齐晗和二姐姐庭语身上。
其中最像香饽饽的就是二哥哥,甚至连工部尚书王老大人的夫人范氏,都想把自己最疼的嫡亲乖乖孙女带到楼家和晗哥儿见见面。
这倒也不难理解,楼家女能中殿试三榜,大大方方地与徐二骑马快意,这明摆着的楼府不苛待庶女,是个宽和慈善,愿意纵着女儿的人家,这种门户心疼女儿,自然也会心疼儿媳,这些年胡平安自由自在地在京中妇人圈游走,更是一个好印证。
与之相比,二姐姐庭语就没有那么多人求娶了,原因也简单,自家姐妹肆无忌惮地出入平康坊(虽然庭悦压根没去过),她又是庶女,估计总有些不好的揣测出来。话虽如此,总有些低门户或不在意这些的夫人上门要求见见她的。
庭语对此的心情倒是很平静,有人来她就乖乖应酬,没人来就安安静静地在房里绣花。
深究一下就晓得原因了,应怀应福的三叔父应希孔交上了好运,三年丁忧后真的谋到了一个京官的位置,晓得今年孟夏楼家和徐家要办喜事,应家就写了信来说应福和怀准备跟着三叔父一起上京,来喝一杯少年同窗的喜酒。
怀哥哥要来,二姐姐一定很高兴。
庭悦没有忘记多年前他们在交州那一段过家家似的三角恋,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上元节的骑马游街。
再怎么说她的马术也只学了一个月,加急补习根本比不过稳扎稳打,是以除了必要见的的人,即使在过年,庭悦每日早早起来,到马场和白牡丹交流感情。
楼修远对女儿表现出极大的宽容,不过每当她黄昏时回府,家里若还有,他就会让庭悦换上男装到前头去和他的一些同僚见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