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乔嬷嬷还真跟陆云起有关。
你家云小爷好得很，吃香的喝辣的。住在卢国公府拜师学艺，闲着没事干跟着二皇子不是去溜鸡就是去摸鱼，真无聊了就装作程家姑娘给自己写信，满天下没有一个人的日子比他过的还多姿多彩美轮美奂了！
庭悦心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陆云起吐槽个遍，正对上乔嬷嬷真挚恳切的眼神，只好微微轻咳一声，作出一副高深的模样出来。
“云小爷？”她微微顿了顿脑袋，“嬷嬷放心吧，他若不平安，又怎会来托我送你。”
乔嬷嬷眼睛里头噙满了泪渍，下身对着庭悦磕了个响亮的头：“奴婢虽不晓得姑娘您如何与我家小爷相识，他既如此信重您，想来您年纪虽小，定然帮过他不少，奴婢……奴婢谢过。”
庭悦连忙把乔嬷嬷给扶起来：“嬷嬷先替我梳头吧，明年我家会随着父亲回京，届时我会想法子送你去见你家正头主子的。”
乔嬷嬷轻轻诶了一声，连忙拿起篦子，继续帮庭悦梳起来。
她选首饰的眼光比钟妈妈好了点：“奴婢也许多年未梳这种发髻了，当时京里头的姑娘家最喜欢的是用缕缕丝带裹着珍珠缠在上头，奴婢就用您那两个珍珠花钿和绒花点一点就好。”
“那嬷嬷，我梳这头发要配什么衣裳才好？”庭悦摸了摸镜子里头的自己，心想这位乔嬷嬷应该是伺候清河郡主的，说起这些来如数家珍。
乔嬷嬷望了望旁边挂着庭悦已洗净的衣裳：“随云髻简朴疏落，姑娘就穿那件半旧半新的素绒绣花袄吧，里头就穿那条缃色云雁细棉裙”
看着她熟稔地走过去替自己换衣裳，庭悦心中微动，道：“嬷嬷以前定然很是得力的，这些衣裳的名字我倒现在都弄不清楚，您随便看一看就晓得它是什么料子的。”
乔嬷嬷脸微微红了红：“奴婢的主人家讲究，自然是要多记一些。”
衣裳换完，庭悦就示意乔嬷嬷先跟着菊意回去，自己随便套了双鞋，到书房去找父亲。
眼下正是年下，孩子们已放了假，但却是楼修远最忙的时候，一边要把整年的工作做个汇总，一边还要处理好明年上京后的交接事宜。
庭悦提着裙子噔噔噔得跑进书房，在书房认真对账的楼修远的声音带了嗔怒：“平日你也是个稳重的孩子，怎么今日走路晃里晃荡的，像什么样。”
她吐了吐舌头，走到父亲面前，拎起自己的裙角转了个圈儿：“父亲，您瞧瞧女儿今日这一身可好看。”
楼修远勉强把眼皮抬起来，敷衍道：“好看，好看。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衣裳首饰了，平日不是叫你戴个项圈都不肯的。”
“父亲！您都没细看！”庭悦撅了撅自己的小嘴巴，“女儿前些日子读书，前朝那些才女最喜欢的就是梳这种额前分发的随云髻，后头到了先帝登基，才改成盘得高高的式样。”
楼修远这才放下了笔，望着女儿新梳的头发赞许道：“这个我倒是晓得，你有位姑祖母便是四明第一才女，她便很喜欢梳这个随云髻，原来随云髻是这个样子的。”
他做出一副努力品鉴的样子，摸了摸刚刚开始蓄的胡子，道：“果真简朴典雅，颇有古风。”
庭悦欣喜地凑过去给父亲捏肩，十分狗腿道：“父亲你也这么觉得？女儿自打在书上见过随云髻以后便想梳一次，这些日子庄户里头的人不是都回来了，里面就有一个老嬷嬷，大约是年岁大了，先朝的头发都会梳呢！”
楼修远料到女儿有求于他，挑了眉毛：“哦？”
庭悦手上不停，继续帮父亲按肩膀：“女儿想着那老嬷嬷是个可怜人，不如就指派她过来给女儿梳头？”
楼修远怔了怔，道：“为父向来不管内宅的事，你直接同你母亲讨要不就成了，家里头还会短你一个梳头嬷嬷吗？”
庭悦两只小手快速地给父亲捶背：“父亲，母亲大人自然是会肯的，只是女儿现在身边的钟妈妈就是母亲给的，女儿这不是怕母亲多心嘛。”
楼修远眯了眯眼睛：“难为你个小姑娘家，平日大大咧咧的，也有心细如发的时候。”
“女儿是女孩子，自然心细呢！”庭悦俏皮地笑了笑，“那我就当父亲答应替女儿去跟母亲说项了！女儿不打扰父亲忙，先回房看书了。”
庭悦兴冲冲地歇了手，楼修远见她这天真烂漫的做派，心里头也不由得泛起欢喜来，道：“再给为父锤锤肩，否则可别怪我耍赖啊！”
庭悦听了这一声，立马狗腿似的跑过去给父亲捶背，楼修远一边对账一边嘱咐庭悦，女孩子要漂亮跟男孩子喜欢斗蛐蛐是一回事，别荒废了学业。
庭悦点头如捣蒜。
夜里她就将事情来龙去脉在信里和陆云起写清楚：如今乔嬷嬷被庭悦以梳头妈妈的名义留在身边，明年楼家上京后，咱俩找个机会我把人给你送去。
今年过年实在是冷清，庭祺入了东宫，应家的也不在。老太太身子还没大好，连带着富贵儿都病恹恹的。
所幸来楼家拜访的人依然不减，隔壁莫夫人闲的没事干，又过来找俞氏聊八卦。
东边陈姑娘嫁给一个坡子，西边李家的媳妇生不出来小孩，某人家的小孩四岁就能写永字了真是厉害厉害……
庭悦在旁边侍候茶，莫夫人瞧见她，忽然八卦地招招手示意她过来：“三姑娘可还记得那个卖我家宅子的罗娘子？”
庭悦歪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道：“有些印象，可是卖了宅子还回来过来看过一次的那个罗娘子？”
“可不就是那位。”莫夫人压低了声音，挥挥手招呼俞氏仔细听，“前些日子我去醉霄楼又见着她了，底下的仆从都多了许多，也不管她叫娘子了。”
“不叫娘子？那叫什么？”俞氏困惑。
莫夫人故作高深：“诶呦呦，不叫娘子，改叫夫人啦，穿金戴银的，不晓得她家老爷究竟是哪位，外室进家门做姨娘就算了，居然还有做夫人的。”
“大约不是官宦人家吧，不讲究这些。”俞氏在边上补充。
她俩又聊了几句，话题又转到别处去了。
庭悦自觉无聊，回了碧玉橱开始一件一件地清点自己的衣裳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