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平日里还算勤练武艺，速度极快，那人又没想到皇帝居然随身带着利器，虽然躲开了脖颈处要害，但手臂也被狠狠划了一刀，夏天衣裳薄，那人感觉到疼痛动作稍缓了一下，康熙就势将人往身后一踢。
但因着在水中，力道大部分被化解，这一踢，康熙是用足了劲的，但也只是让人往后面退了一点点。
这会儿耽搁的功夫，后面那三个也追上来了。
这些杀手都看到了康熙手里的匕首，他们手上自然也是有武器的，但碍着上面的命令要活口，行动间就有些迟疑。
这一迟疑虽然给了康熙更多的时间，但奈何游水实在耗费体力，康熙与这几人周旋了一会儿渐渐感觉到体力不支。
到现在他也知道对方暂时不想要自己的性命，只是想抓走自己，难道真的要束手。
他第一次万分后悔自己的大意。
就在这时，后面一双有力的胳臂环住了自己的腰，康熙下意识地要反抗，还好后面的人及时喊了句皇上。
康熙心花怒放，这声音是自己带出宫的侍卫中的一个。
岸上。
“好像有些不对……”
为首的那个看着河面的动静，感觉到异样，心里突生不妙。
“跪下！”
还没等再多想什么，自己和身边的几个兄弟已经被重重地压跪在地上，石板路面磕得膝盖生疼，来人都有不凡的功夫。
“奴才该死！”
康熙在侍卫的搀扶下从水里上来，整个人脸色苍白得厉害，稍显无力地靠在侍卫身上。
“先去前面桥洞下把阿哥们……”
“阿玛！”
康熙话还没说完，三个孩子就朝自己飞奔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侍卫。
“有没有受伤？”
没想到几个孩子已经出来，康熙神情紧张地一一看过。
“小阿哥们都没事，奴才能顺利救起您还多亏了三阿哥的提醒，是三阿哥先让奴才派人悄悄下水接近您，以免这些逆贼做出狗急跳墙之事！”
为首的侍卫单膝跪地禀道。
“人可都抓到了？”
得知孩子们皆安然无恙，康熙缓了口气，问道。
“是！”
康熙看着地上的人眼神冰寒，不过此处人来人往，并不适宜审问，旁边路过的百姓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将人带去顺天府衙门！”
“奴才方才已经让人通知顺天……”
为首的侍卫刚说了半句，就听到一阵疾风之声，接着就听到一声大喊：“皇阿玛让开！”
他原本就是跪在皇帝身前的，出于护卫的本能，接住了踉跄的康熙，手一动，护在了身后。
“追！”
那放暗箭的人是躲在离这不远的大树下面，射完后就直接飞身往后面跑去。
“小四！”
康熙现下根本没空去管那刺，看着已经被侍卫扶起的四子，背上插着一支羽箭，简直肝胆俱裂。
“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这时，顺天府尹也赶到了。
“赶紧备马车！”
康熙抱起四子，声音几乎破音。
“是……是……”
顺天府尹看到皇帝手里抱着的人和地上的血迹，惊得连话都说不全了。
“小四，不怕，有皇阿玛在……”
这马车是顺天府尹让人随便在大街上征来的，主人应该是个富户或是官家的小姐，轿内宽敞，车上装饰得还算不错，还放着几个软垫。
不过过了让四子好受一点，康熙将人直接平放在横着的座位上，自己则是半蹲在四子面前，承瑞和保全两人眼睛通红，也不去旁边坐着，拉着赛音察浑的手不肯放。
“皇阿玛，三哥，六弟，我没事，只是有点晕，想睡一觉……”
赛音察浑嘴角挂着虚弱的笑意，眼睛却是慢慢要闭上了。
“小四，不许睡！”
康熙见识多，本能地觉得四子这状况不对。
“对，不能睡，小四，三哥这里有额娘做的你最喜欢吃的松子糖，三哥给你拿！”
承瑞好似想起什么，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荷包，夏日炎热，松子糖外面的纸牢牢地贴着糖，他心急之下手又有些抖，竟是一时没撕开来。
“小四，快吃！”
顾不得把糖整颗取出，承瑞直接将撕开的一半往赛音察浑嘴里塞去。
“承瑞……”
康熙本想阻止，但三子的速度极快。
“快吃，小四，三哥这边还有！”
承瑞其实也不清楚这糖的效用，但自家额娘曾对他千叮万嘱，遇到受伤或身体不舒服之时一定要记得吃。
“好吃，额娘做的糖最好吃……”
赛音察浑头靠在软枕上，轻声喃喃地说着什么，承瑞和保全两个紧紧拉着他的手，一个哭得话都说不出，一个眼睛红得吓人。
康熙看着这场景，心里顿觉一阵悲凉。
“小四，马上到宫门口了，太医把你身后的箭拔了就会好的！皇阿玛答应你，以后你想干什么都随你，不想读书，以后我们就不去书房……”
康熙已经不知自己嘴上在说些什么，只是机械地安慰着。
“皇上，到了！”
康熙感觉到马车停下，不等侍卫撩开帘子已经抱着四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皇上，太医已经在西暖阁等着了！”
梁九功早带着宫人们候在门口。
康熙此刻顾不上说话，只是抱着孩子疾步往里走。
“皇上，您擦擦！”
康熙从水里上来，本就浑身湿透，衣袍上又有多出血迹，形容狼狈，但梁九功也不敢劝自家主子先去换衣服。
“皇上，箭上有毒，臣等要先把四阿哥身上的箭取下！”
太医院院使平日里是专为康熙和慈宁宫两位诊治的，不过这次回来的侍卫传了康熙的话让太医院医术高明的几个都在乾清宫候着。
是以，除了程院使，还有三个精通内外伤的太医，现下那三人正在给承瑞拔箭。
承瑞和保全则是一步也不肯离开榻前，眼睛一直盯着太医的动作。
“此毒……可能解？”
康熙第一次觉得问话是如此艰难。
“这毒药性极强，四阿哥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程院使死死地低着头，似是准备接受帝王的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