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公公却说奴婢这一定是得了风寒,这宫里得了风寒的宫人都要去别处将养,但小主子身边又不能没人照料,到时娘娘自然要找别的奶娘伺候小主子,以后就没有奴婢的事了!”
奶娘说到这里时,神色含愧,头越发往胸口低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又有点含糊,若不是秦柔离得近,怕是也不能听全了。
“他说自己那里还有一点上次得风寒时从御药房领来的药,奴婢……”
“那药也要熬了才能喝,你是去哪里熬的?”
宜嫔这会儿也听出问题了,问道。
“是那公公说了奴婢这里不方便,他可以帮奴婢熬好了放在罐子里,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给奴婢……”
奶娘说到此处,神色又开始张皇起来,在宫里,宫人之间私相传授是不被允许的,她当时想不到这么多,只想自己能够继续留在阿哥身边,不被送去养病。
“那罐子还在吗?”
秦柔神色未变,淡淡问道。
“在的,奴婢就喝了两次,第二次喝完的时候奴婢就把罐子藏在屋里的柜子底下,准备后边找个时间处理了,但昨晚阿哥和公主突然生病,奴婢就忘了这事!”
奶娘话音刚落,去搜查屋子的几个宫人也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普通的白瓷罐子。
“是这个吗?”
秦柔示意宫人将罐子放在奶娘跟前。
“是的,就是这个!”
“莫太医,麻烦了!”
秦柔对着莫太医微微颔首。
“是!”
莫太医随即上前拿起罐子,里面还有一点残汤,他仔细嗅了一下,再三确认后才道:“回皇上,各位娘娘,这药只是寻常补身子的药,并无医治风寒之效,但里面加了一味可引发热症的草药。”
“给郑奶娘把一下脉!”
宜嫔看着那罐子的眼神极为冷寒。
郑奶娘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确有热症之脉!”
“莫太医,那为何郑奶娘到现在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异样,阿哥却是发起了烧!”
“郑奶娘是不是这两日是否时常有胸口灼痛,食欲消减之症?”
莫太医没有马上回佟贵妃的话,而是问了那奶娘一句。
“好像有……奴婢以为是风寒……”
郑奶娘是愚钝,但是这番问话下来她也发现自己是被利用了:“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
“当日内务府迎你进去的那内监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记得,他和奴婢说了许久话,奴婢只要见着就能认出来!”
奶娘连忙回答。
“梁九功,传朕旨意,让缎库管事将所有内监叫齐,宜嫔,你安排宫人带着这奶娘去认人!”
康熙冷声吩咐道。
“是!”
梁九功和宜嫔都连声应了。
“皇上,这是臣妾宫中自采的清心明目的菊花茶,喝了许会舒服一些!”
秦柔接过半夏亲端上来的茶送到康熙面前,柔声说道,康熙昨晚到现在几乎没合过眼,整个人都透着一些淡淡的疲惫,秦柔已经不止一次看到皇帝不经意地揉弄自己的眉心。
康熙本就头晕目胀,闻到那茶盖间溢出的清香就觉得特别舒服,点头取过秦柔手上的茶盏,喝了两口,果然觉得神思清爽了许多,眼睛的胀痛也好了很多。
“爱妃宫里的菊花茶就是与别处不同!”
康熙微笑了下,轻声感叹道,梁九功也将这菊花茶带回乾清宫,给自己冲泡过,但远不及自己在钟粹宫时用的效果好。
“皇上喜欢就好,想来这事也差不多了,皇上累了一夜,也该回去睡一会儿!”
秦柔慢慢坐了回去,以为这事也快尘埃落定了。
……
众人又等了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去传话的宫人带着去认人的奶娘回来了,后面还有一个被押着的穿着相貌皆寻常的内监。
“你叫什么?”
秦柔问完郑奶娘后,又把审问的事还给了宜嫔。
“奴才……奴才小路子!”
“为何叫你过来,知道吧?”
宜嫔漫不经心的语气中透着三分冷厉。
“是……是,皇上,娘娘,奴才知罪!”
这内监的态度出乎秦柔和殿内大多数人的意料,竟然半点不为自己申辩就直接认了罪,要知道郑奶娘刚才虽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其实并无真凭实据,至少现在为止是这样的。
只有一个普通的白瓷罐子,这样的罐子宫里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就算是在拉郑奶娘进去时被人看见了,但这送药也是无从说起的。
秦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奴才不该为了想在郑奶娘面前讨好,听了她的话,私自从宫外买了药给她!”
内监边说着边使劲地胡乱磕着头,那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极为清晰。
“你说这药是郑奶娘问你要的?”
内监招供得意外,宜嫔问话的语气里带着疑惑不解。
“奴才与郑奶娘是同乡,郑奶娘刚进内务府的时候就与奴才相识了,前日郑奶娘来内务府找奴才,暗中示意有话要与奴才单独说。”
“奴才就把她带到了库房的架子后面,谁知郑奶娘竟是将一张药方给了奴才,让奴才帮忙把药弄来!”
“你……你胡说,那日明明……”
郑奶娘自这内监开始说话就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会儿忍不住开口反驳道。
“奴才本是不愿的,但郑奶娘说了这是她主子交代的,务必让她这两日把事情办好了,若是没有办好,她这阿哥的乳母就做不下去了!”内监却是无视奶娘的反驳,继续说了下去。
“皇上,贵妃娘娘,奴才是惑于同乡之情,又有着自己的一点小私心才这么做的,奴才不知道这药是给阿哥用的,若是知道,奴才一定不敢给的。”
内监最后一句话说得尤为大声,好似又是冤屈又是惧怕不已。
“奴婢没有,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郑奶娘急得落了泪,一直重复着那五个字,旁人一看反而觉得她是因被说破事实而言语失措。
“郑奶娘的主子?七阿哥自然不是,那是……”
佟氏把犹疑的目光投向下面端坐着的秦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