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蹙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怒气。
不过因着佟氏这句话是对着皇帝说的，秦柔也就低首坐着，一副恭敬聆听的样子，眼里也是淡然无波。
“按贵妃的意思，这事要如何处置？”
康熙右手食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这些宫人竟敢怠慢阿哥和公主，自然是要严惩，而且此事太过蹊跷，还是要将这些宫人带下去好好讯问一番，问出个一二来才是！”
前面还只是说宫人躲懒怠慢，现在直接说这事蹊跷，暗示有人特意为之。
秦柔微笑着抬头看向上座的两位：“贵妃娘娘说得确实入情入理，臣妾也觉得这事恐有异处，不过阿哥公主现在身体不舒服，正是需要人照料的时候，若是将里边这些人都带走讯问，怕是不妥当！”
秦柔刚回宫，方才在内室也来不及多问，两个孩子生病，她心中确实没有明确的怀疑对象，但无论如何，她不能随着佟氏的想法让这事发展下去。
“荣妃有了身子，怀孕之人最容易心软，舍不得身边的宫人吃苦也是常事，但阿哥公主的安危要紧，其实说是讯问，也未必会费多少工夫，耽搁不了照顾阿哥公主！”
“而且若只是宫人们伺候不周便也罢了，要是有人藏着坏心，那让心怀鬼胎之人继续伺候阿哥公主，莫说荣妃，就是皇上和本宫都提心吊胆！”
佟氏继续紧追不舍，似乎秦柔不答应讯问宫人这事，就是糊涂心软，不顾自己孩子的安危，而且不说其他，只拿两个孩子的安危说事，皇帝对龙凤胎自来重视，难免不会听进去。
“贵妃娘娘关怀臣妾与膝下孩子之心，臣妾铭感五内，但为母则强，没有哪个额娘会对自己幼子无辜受苦无动于衷，更别提心软了！”
“事，依您所言，当然是要查的，不过既然发生在臣妾宫中，能否就在这里问！”
“宫人们一个不落全在这里，将人叫来问问，若确实有人作祟，总能露出端倪！”
秦柔想着佟氏铁了心要查这事，与其自己再三推脱，失了先机，不如顺她一半的意。
“荣妃所说倒也确实有理，不过你刚有了身子，现在又最是金贵的时候，万不可随意劳心！”
“按理这事该臣妾来，但臣妾身子不济，就是有心也无力，不如让宜嫔和端嫔两人来查此事，皇上觉得如何……”
佟氏说到这里，用帕子掩了掩口，像是话说多了气力不支的样子，所以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只是温柔地看着康熙。
秦柔本来是微低首坐着的，感觉到上面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恰恰对上康熙迟疑的眼神。
“这事就照贵妃意思办吧！”
“来人，传宜嫔和端嫔过来！”
康熙会做这样的决定并不令秦柔吃惊，一则皇帝疼爱长华和小公主不假，二则龙凤胎在帝王眼中不仅是儿子女儿，还是被视为祥瑞的存在，在两个孩子身上动心思，是现在的康熙不能容忍的。
秦柔自认能懂帝王几分心思，这也是她刚才答应佟氏审问两个孩子身边宫人的原因。
“荣妃刚从南苑赶回来，路上辛苦，不如先去歇着，有宜嫔和端嫔这两人在，你大可放心！”
佟氏见康熙允了自己的建议，脸上露出些释然的笑容，与秦柔说话更加体贴细致，不过说到宜嫔的时候，语气还是有些不易为人所察的僵硬。
“多谢贵妃娘娘，臣妾在南苑养了几日，身子已经无碍，而且臣妾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想动臣妾的孩子！”
说到最后时，秦柔一改前面淡然如菊的样子，平静的目光瞬时变得凛然。
……
传话的宫人出去后，秦柔稍稍放松了身形，先前心情急切，没顾得上其他，这会儿就觉得有些背痛。
她其实更想去躺一会儿，但刚说了自己身子无碍，不好立时又反口，只好忍着身上的不适，眉目也不似平时舒展。
梁九功来得突然，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家常衣服，发髻也简单，上面除了固定用的几根簪子，就只有手上的一只翠玉镯，加上脸上隐约的疲累，更有强撑的虚弱。
“端嫔和宜嫔过来还要一些时候，爱妃先去安排一下！到时别扰到长华他们！”
秦柔正想着如何不经意地往椅背上靠去，上面就响起了康熙的声音，抬头时，皇帝正转头去拿几上的茶盏。。
“是，皇上！那臣妾先进去了！”
安排？有什么可以安排的，不就是把宫人们叫上来一个个询问，而且到时两个孩子又不在跟前，哪里会惊扰到。
不过皇帝这话确实正合她意，在这里坐着还要端着身姿，去里间好歹可以疏散一些。
“阿哥和公主睡着了？”
秦柔进去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一左一右在床上躺着了！
“是，阿哥和公主昨日半夜起就没怎么睡过，一直念着娘娘，方才您出去后不久就睡着了！”
小公主的奶娘在床边轻声回道。
“阿哥和公主能安睡，定是药起效果了，等小主子一觉醒来，定然会好好的，主子您也靠会儿歇歇吧！”
半夏嘴里说着安慰的话，手上已经小心扶着秦柔到东面的炕上坐了。
“你们都过来吧！”
秦柔在炕上落座以后，将殿内伺候的宫人都叫了过来。
“过会儿宜嫔和端嫔娘娘会问你们前几日发生的事，你们到时候如实说就是，不必心慌，但也不许有所隐瞒！”
“你们跟了本宫许久，知道本宫的性子，只要该做的事都尽力做好了，就算偶有疏漏本宫也可饶恕，但若是相互推诿塞责，胡乱攀扯，钟粹宫里便容不下你们！”
秦柔说这些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外面的人若仔细听也能听得大概，如此做一方面她这会儿确实不知道殿内的宫人之中是不是真的有被买通之人，另一方面也是特意说给康熙和贵妃佟氏听的，与其刻意小声嘱咐落人口实，不如这样坦坦荡荡。
“臣妾见过皇上，贵妃，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