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秦柔听到床上的嘤咛声,不放心得起身走了过去,用手背试了一下二公主额上的温度,确实有些烫手,心中也对董氏有些无语。
要是自己宫里那两小子病成这样,说什么她也要先找太医过来诊治,身子要是伤了,还谈什么日后。
“公主嘴唇干得很,你们伺候着喂点水。”
秦柔亲去倒了一盏茶水,加了一点点灵泉,给旁边等着为二公主换帕子的宫女,多的她也不敢,生怕被人察觉。
“妹妹,我来吧!”
董氏这会儿倒是有点醒悟过来了,不再只顾自己落泪,亲自拿着茶盏去喂床上的女儿。
“皇上,太医请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梁九功回来了。
康熙摆手免了太医的请安,朝里边做了个手势,太医见了忙弯着身子到了床前。
仔细把脉看视后,太医重新回到了几人面前。
“公主是受了风寒,才会高烧,就是这症状应该有好些时候了,不过还好未伤及心肺,应该没有大碍,臣先开几副汤药喝着。”
太医的话一出,董氏又开始泪眼婆娑起来,康熙则是坐在炕上,一脸黑沉的神色。
“下去准备吧!”
康熙没有当着太医发作,只是淡淡说道。
来的太医也是个少言寡语的,得了康熙的吩咐就躬身退下去了。
“你自去照顾二公主!”
康熙冷淡地看了眼泪眼迷离的董氏,又叫着旁边的秦柔:“与朕去外间吧。”
走之前康熙给了梁九功一个眼色,梁九功会意,将刚才去钟粹宫通禀的宫女也叫了出来。
董氏呆呆地立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秦柔叹了口气,出去的时候还是趁康熙不注意时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因着是康熙身边的人亲自去内务府叫人,所以两人走到外间没多久,宫人们刚上了新的热茶,人就到了,除了管炭的主事内监,还有一个穿着总管服饰的中年内监也跟着过来了。
这人秦柔未曾见过,看样子是一个极其谄媚之人,还未曾言语面上已经堆上了笑意。
“奴才李槐给皇上请安,给马佳庶妃请安!”
“奴才小盛子给皇上,娘娘请安!”
两人垂手一前一后跪了,跪在前面的李槐神色自若,后面那个叫小盛子的两只手却是在悄悄捏着自己的衣袖,仔细看去还有一些抖。
“李槐,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可知朕今日为何让你们过来?”
康熙足足晾了两人一炷香的时间,这才缓缓开口。
“皇上,老奴不知,不知内务府哪项差事做得不妥当?”
李槐一脸疑惑地抬头,仿若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既然不知,为何要跟着过来,朕应该没让人叫你吧。”
“奴才是正好在半路碰上的,多嘴问了句原委,这小盛子是十月里才提拔上来的,奴才恐他在主子面前解释不清,惹得主子动怒,这才跟着过来。”
“这各宫的炭例,本也是奴才总管着的,奴才又岂敢躲懒。”
秦柔在心底冷笑,果然是宫里服侍久了的老人,这脸上的表情,任是谁见了也要说声真诚。
“朕今日确实有一事不明,你们两个谁能为朕解释一下?”
康熙不知是没为李槐的言语所动还是怎么,接着问了下去。
“皇上请说,奴才们但有所知,必定言无不尽。”
李槐还是那副充满讨好意味的笑脸,后面的小盛子头却垂得更低了,两只手几乎都藏在了衣袖里。
“宫中银霜炭已经金贵到如此地步,连阿哥公主这边的用度都供应不上了?”
康熙问话的语气里有着隐含的怒气,不过怒极更淡,说出来时倒像是一句寻常的问话。
“回皇上,今年银霜炭的供应确实有些赶不上各位主子们的用度,阿哥公主们的用度和娘娘们一样,都有些削减,但寻常的取暖应是无碍的。”
“这再是缩减用度,也不能苦了小主子们啊。”
李槐脸上的神色未改,口中的话也说得严丝合缝。
哗啦啦……
康熙怒而将手边的茶盏扫落,连带着秦柔的那杯,一时间地上碎瓷乱飞。
“奴才该死!是奴才嘴拙,奴才自己掌嘴!”
茶盏是对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扫落的,跪在近处的李槐身上都是茶叶和水,他不顾地上的碎瓷,跪近了几步,就开始左右开弓,自己掌起嘴来。
一声一声的,极是响亮,后面的小盛子整个身体几乎匍匐在了地上。
“够了!”
十几下过去后,李槐的嘴角已经红肿,听到康熙的喝止这才垂了双手。
“李槐,朕问你,这一个屋子要多少炭火才可度一月?”
“至少需要三篓……”
李槐先是愣愣地说道,说了半句抬头看了眼四周,好似恍然大悟:“皇上,是二公主这边的炭例短了?奴才失察,奴才该死,请皇上责罚!”
“李公公倒是个不惧冷的,这屋内如雪洞一般,本宫披着皇上的披风尚且冷得不行,李公公这会儿才察觉这里短了炭火。”
李槐,姓李,无论是不是和李氏有关系,这等唱念俱佳,心思深沉之人她怎会让人轻易在康熙面前过关。
“娘娘不知,奴才自小是个苦出身,多亏皇上恩典,这才有了今日的好日子,不过还是比主子们更耐得些寒,况且主子们都是些金贵人,奴才微薄之躯怎好相提并论。”
李槐耳听得一声极清灵的声音,微微抬首,上座的秦柔明眸善睐,秀靥艳绝,果然是个美人,而且还是有锋芒的美人,能抢在皇帝面前说话,看着也不像失宠了的样子。
想到这里,心里微微一惊,他觉得自己今天这关怕是不能如愿顺利地过了。
“不知者无罪,不过二公主因为你等的疏忽受了寒,你们两个就去廊下跪着吧,二公主什么时候退烧了,你们就什么时候回去,至于这管炭例的人,你看着回去换了吧,既是做不好事,也不必留在内务府了。”
康熙说完随意一摆手。
“是,奴才定然诚心反省,下不为例!”
李槐的神色有瞬间的凝滞,他刚才明明觉得皇上是相信自己的话的,就算发了怒,也不是针对自己,没想到这马佳庶妃一句话,皇上就这么干脆地连带着他一起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