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笙眉心狠狠一跳,她自从家破,处处谨言慎行,维护秦家的门庭。

    谨小慎微,不与人为难。

    她最忌讳的便是欺辱秦家,骂她爹娘之人。

    “只是说你像你娘,便算骂人?看来!在你心里也知道,令堂不配做你的表率!”

    “你!岂有此理!”宁如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两个姑娘,针尖对麦芒,扭在一起,撕扯头花。

    伴读们急得团团转,想凑上前将人拉开,却插不上手,管事嬷嬷劝架,被宁如雪推倒在花坛里,乾西阁乱成一锅粥。

    坤宁宫大宫女匆匆赶来理事,见到她,干戈才平息。

    宁如雪鬓发凌乱,有几缕从绾好的发髻里抽出来,珠钗松松垮垮,一双细长的眼睛翻滚着盛怒。

    她咬紧牙关死死盯住对面的人。

    姜晚笙缓缓吐息平静,她左袖口苇绿色袖袍被扯破,腕骨处微微发凉,大概是被宁如雪的长指甲刮破了皮。

    打架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疼得,这会儿冷静下来才觉出些微刺痛。

    不过她也不算吃亏,姜晚笙低下头,右手掌心里飘出一小撮青丝,她看向宁如雪,当她的面,松开指节,那撮头发飘飘扬落进灰白砖地上。

    瞳孔紧缩,宁如雪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头顶,触碰到光溜溜的一小块儿皮。

    她眼睛一热,迅速弥漫上红丝,“姜晚笙!你太过分了!”

    “是你先动手的。”姜晚笙轻蔑地道,宁如雪先扯她头发,只不过她没叫宁如雪得逞而已。

    且凭宁如雪唯我独尊的个性,就算两人情况颠倒,她怕也是叫冤的那一个。

    准会撸袖子举着指甲痕说自己无理。

    刁钻至此,和她理论就是秀才遇见兵,靠嘴没用。

    宁如雪又恼又恨,凶神恶煞地要再冲上来,姜晚笙站着不动,冷静地瞥她。

    张牙舞爪的那只手涂着红蔻丹,扬起索命的架势要往姜晚笙头上扯,最后没落下来。

    坤宁宫的大宫女抬步一迈,站到两人中间,强行叫停。

    她头疼地各自看了二人一眼,素养功夫好,才没露出难看的表情。

    “秋水姑姑!”

    宁如雪被拦十分不满,恼恨的胸口剧烈起伏,凶恶道:“姜晚笙这等人,言行无状,粗俗无礼,怎么配给公主当伴读?”

    “你去回禀姑姑,将她遣送出宫才是!”

    被唤作姑姑的宫女三十来岁年纪,青碧色宫装,生的一张干练谨慎的脸,说话两不得罪。

    “宁姑娘,您与姜姑娘都是世家之女,长辈在朝堂上共同侍奉君王,小打小闹,揭过便是,闹大了两家都不好看。”

    “二位不如握手言和,我来做个见证。”

    “这件事便当没发生过,此后还以好姐妹相处。”

    她有意劝和,把事情压下去。

    宁如雪不肯熄火,头顶的凉意让她肺都快气炸了,“谁跟她是好姐妹!”

    宁家跟秦家不共戴天,这辈子都不可能握手言和!

    “我要见姑母!”

    秋水脸色为难,暗示性地看了姜晚笙一眼,若是她能主动退一步,低头道个歉,这事也可化解。

    对面投来的眼神姜晚笙并非不懂,只是凭什么要她低头?

    秋水等了半晌没等到台阶下,只好无奈道,“两位姑娘回屋整理下仪容,随我去见皇后。”

    “其余伴读也稍稍受些累,推迟晚膳,先随同宁姑娘姜姑娘去坤宁宫。若是娘娘问话,各位还请如实转达。”

    轩窗前,姜晚笙系好蝶黄襦裙的腰带,整理好碎发,撩开袖口。

    雪白的小臂上有两三道红痕,末端嵌着月牙形的青紫印记。

    她涂了点药,将卷起的袖子放下。

    秋水走在前头,伴读们鬓影衣香,熙熙攘攘跟她身后,有的还特意打扮过,脂粉香浓。

    “你不该跟她正面冲撞的。”同殿的小姑娘在路上小声劝她。

    “宁姑娘可是皇后的亲侄女,她们一个姓氏。皇后会怎么判,不是一目了然吗。更何况……”

    姜晚笙心不在焉地听着,没声了,她眨眨眼,看过去,小姑娘以手掩唇,凑在她耳边,说了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宁如雪将来一定是太子妃。”

    她说完,见姜晚笙依旧没什么表情,无奈地轻叹一声。

    “你怎么不当回事呢?前些时候赶上公主寿宴,选妃才推迟,听说最近又开始筹备……”

    “皇后娘娘为人公正,不会冤枉我的。”

    姜晚笙信心十足。

    不仅由于皇后美名在外,更因她打心底里信任皇后,相信皇后会秉公判断,至少不会偏私。

    姜晚笙心知她的顾虑,主动道,“你不用为我说话,我能理解的。”

    宁家家大势大,不是谁都敢豁出去得罪。

    明哲保身,无可厚非。

    小姑娘低下头,犹豫半晌,没有接话。

    路过琼华宫,姜晚笙拉了她的袖子,耳语两句。小姑娘抬眼,看看金碧辉煌的宫门,睁圆了一双眼睛对她点点头。

    “诸位先在此处候着吧,我去请皇后娘娘。”

    外殿铺着大红牡丹穿凤地毯,姜晚笙和宁如雪跪在最前,其余人错落有致地排开。

    姜晚笙是在这时才看见宁如雪锁骨处三道血痕,她穿着红石榴裙,艳光映的肤色更白,显得领口处触目惊心。

    那可不是她抓的。

    姜晚笙不知该佩服她还是怎样,这般爱美,对自己竟也下得去手。

    两名青碧宫装的小宫女一左一右钩开珠帘,环佩作响,有三四人的脚步声,从内殿踱步而出,接着便是馥郁浓香扑满鼻腔。

    “参见皇后娘娘!”

    伴读还未看清人便纷纷扑通下跪,皇后坐在上首,波澜不惊地抬手。让其余伴读起身,留姜晚笙和宁如雪跪着。

    皇后没发话,两人都不敢抬头。

    姜晚笙垂下眸,余光看见宁如雪用恨毒的眼神瞪她,好似怪她连累。

    茶汤冒着白雾,倒进杯盏,发出清亮的声响。宁皇后似乎喝了口茶,搁下茶杯,斥道:“高门贵女,京都典范,却像市井泼妇般扭打撕扯,真是不像话!”

    “娘娘息怒。”

    红榴和蝶黄两道身影,双双并手请罪,身子埋得更低,再没心思揣测对方。

    “说说吧。到底是为何?”

    “姑母,是姜晚笙她...”

    宁如雪抢先开口,委屈憋愤地仰起脸,却先看见了罗汉榻下首,黄花梨木官帽椅上坐着位天潢贵胄,雍雅从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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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谢谢老赵,作业写完吗,202109,竹叶,不问今朝为爱发电以及花花……

    关于地名,在小red书上搜的虚拟地名,居然真有,冒犯的话,我先道歉

    今天看评论了,谢谢大家,另外是谁先想的杜紫藤肚子疼?笑得我打不出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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