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众人投来目光,惊艳感叹,宁如雪眉头狠狠一拧。

    姜晚笙在听到“皇兄”两个字时,心脏倏地一紧。

    完了。

    她跟沈卿玦说自己不会弹琴,眼下却力压众人,甚至包括名满京城的才女宁如雪,她可怎么解释?

    姜晚笙用午膳时,不安地来回想,终于被自己说服。

    他们交易结束了,她为何要给沈卿玦交代?

    用过午膳,一名紫色宫装的小太监轻巧地截住她,御花园日头正盛,面白的太监给她指了指金辉照耀的飞檐斗拱。

    “谁派你来的?”

    那太监并不答,指完路,低头行礼告退,姜晚笙收回目光,抬头看千鸟阁熠熠生辉的雕梁画栋。

    梨白软裙拂过楼梯拐角的栏杆,姜晚笙拾级而上,到第二层,见入口处沈卿玦贴身护卫抱剑而立,对她点头致意。

    姜晚笙也点头,心下平静,猜也猜到是沈卿玦。

    楼台映于金光之下,花影扶疏,风铃脆响,正红的漆柱下,白衣公子执盏饮茶,陌上人如玉。

    他当真是生着一副好皮囊。

    “参见太子殿下。”姜晚笙收回心思,屈膝行礼。

    “过来坐。”

    沈卿玦移开眺望御花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眉眼柔和些许。

    姜晚笙挪步坐他对面,沈卿玦看看她和自己的距离,眉峰几不可察地一动,倒没难为她,提紫砂壶倒茶。

    姜晚笙哪敢让他伺候,起身,从他手中接过茶壶,认命当小厮。

    “殿下今日怎么有空?”

    清亮的茶汤盛七分满,她送给对面,温声问。

    虽是迫切想知道再审的日期,但好歹,先寒暄两句政务。

    “连着不眠不休,总也能空出时间来。”

    沈卿玦微微弯唇,目光润泽,他执杯时,先碰她的手,眼神逐渐锁住她。

    微凉的手掌覆盖住她,暧昧得好似情人间的问候,姜晚笙略有不适,指尖一颤,差点握不住杯。

    她不解地抬眼,见沈卿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要看她窘态一般。

    姜晚笙心下恼,提了提气,憋回去,她轻咬下唇,往楼梯口处看一眼。

    西风一身黑色劲装,笔直站着,像块铜墙铁壁。

    “他不敢看。”

    沈卿玦同时出声,指尖点了点她手背,得趣地松开,端起茶盏。

    唇边茶香四溢,沈卿玦眉心微动,分明是一盏茶,她倒的茶格外入口。

    他在喝茶,眼睛却在她身上,温和平缓,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姜晚笙没功夫细究,觉得寒暄够了,打过招呼,便可以谈正题,“殿下,大理寺的案子,定好何日再审了吗?”

    “三日后。”沈卿玦浅啜口茶,淡声答。

    “当真?”姜晚笙喜不自胜,漆黑的眼珠,一缕缕亮起光芒来。

    “孤何时骗你?”

    沈卿玦勾着浅笑看她,目光一寸寸锁住她的笑容,仿佛这般就能切身体会似的。

    骗,他骗的还不少呢。

    她跟他白日交流少,认识这个人大多在榻上,对他的印象就是不守信用。

    “笙笙想什么?”

    “……”姜晚笙没答,眼神一闪,瞟向楼台之外。

    御花园中,各色奇草奇花开得正茂盛争妍斗艳,群芳绮丽。

    一束娇羞胜水的荷花,栽在水缸里,摆于庭前,宫女脚步轻快地路过,往殿中送茶。

    宁皇后慵懒地支起半边身子,使唤婢女给哥哥看茶。

    宁国公接过,抿一口就放下。

    “南境进攻的茶叶,可是不合兄长胃口?”

    “老臣哪有心情喝茶。”宁国公垂头丧气,长叹,“原本还想着,借机参秦家父子一本,全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