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晚笙偏是那个例外。

    窗口清风拂过三列四排座位,有谁攥拳,牙齿咬的咯吱响。

    坤宁宫。

    皇后慵懒地支着脑袋,双眸轻合,身前两名宫女轻摇暖扇,大宫女边给她捏肩边轻声细语传话。

    “当日状元郎一行,走马游街,一个绣球好巧不巧砸进他怀里,正是那太尉家的千金。”

    “不过,陛下赐婚在前,这事不了了之了。”

    “听说丞相夫人送了好些礼,要给太尉小姐重办一场招亲,由相府出钱。”

    皇后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宫粉,遮住细纹,她未睁眼,只启唇道:“一家有女百家求,状元郎自然也抢手。”

    “本宫还欲把他指给雪儿,陛下倒先给她赐了婚。”

    宫女答:“陛下是宠着状元郎的。”

    皇后锐利眼角睁开,并不解释自己口中是她不是他。

    “皇儿怎么还没到?”

    “太子殿下驾到——”

    宫里婢女跪迎。沈卿玦容色冷淡,一身清冽,仪态端方地行礼,尔后落座。

    “母后。”

    皇后温柔颔首,头一偏,大宫女秒懂地弯腰退去内殿。

    皇后看向太子,笑着嗔怪,“陛下着礼部为你选妃,你自己倒是半点不上心。”

    沈卿玦接过宫女递上的茶,润润的水雾浮在鼻尖,清香扑面,他手上却骤然一紧,脸色冷冽下来。

    他要选的人连参与资格都没有,他还能上什么心!

    指节将暖玉茶盏捏得几欲崩碎,杯里清澈的茶汤晃动。

    “娘娘。”

    翠色宫装的大宫女去而复返,怀抱一堆卷轴,跪在坐榻前,给皇后挑选。

    沈卿玦微微眯眼,手指摩挲玉杯边缘,待皇后自然地展开一副画卷给他看时,他冷然起身。

    “此次选妃事大,本宫看你表妹如雪性行淑均,温婉大度,堪当正妃之位,此外,两名良娣……”

    “母后,儿臣还要回养心殿处理政事,这茶便不喝了。”

    一只白玉盏被重重搁下,沈卿玦弯身行礼,不待回应,冷酷地走出殿去。

    茶案上玉质杯盏内,水渍轻轻摇晃出来,沾湿锦绣桌布。

    皇后戴着鎏金甲片的手,在画纸中姑娘的脸上划过,瞧一眼杯中溢出的茶,踌躇道:“本宫选的他不满意,那他要选谁?”

    大宫女跪着捧画,正举在皇后眼前,听着皇后不快,出声宽慰:

    “殿下也许不是不满意,只是恰好心中烦闷。”

    皇后身穿织金凤袍,闻言,往榻上斜倚,鎏金甲片轻轻划过鬓发,露出疲惫来,缓缓叹道:“但愿如此。”

    可千万别给她掉链子,侧妃也就罢了,正妃必须出身宁氏!

    宫道上花繁叶茂,姜晚笙着烟罗粉裙穿行其间,怀里抱着一册书几页纸。

    距离麒麟阁十来米的位置,她放慢脚步,低头摸裴景给她的玉牌。

    手指摸到绳结,不经意抬眸,恰看见裴景也刚到。

    “裴哥哥!”

    姜晚笙攥住绳结一扯,拽住玉牌攥手里,冲那锦衣白裳的背影叫一声。

    今天得好好研究,她的文章到底偏题在哪!

    姜晚笙举着玉牌笑着跑过去,前面那人背影似乎定了一瞬,然后,缓慢地转过身来。

    姜晚笙心脏重重一跌,脚步猛的顿住。

    耳边带起来的风,嗖嗖吹动她的额发,往脸前飘着。

    时间好像被静止了。

    她瞳孔睁大,黑漆漆的眸闪过震惊,迟疑,恐惧,各种情绪,隔三四米的距离望着他。

    沈卿玦转头的一瞬,清晰地捕捉到她的表情变化。

    雀鸟归巢的喜色在看清他的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