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爷说做就做,第二天,就找人算了良辰吉日,最后日子便定在了下个月的初八,宜嫁宜娶,最是吉利。
而距离下个月初八,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对于一般的大户人家来说,半个月的时间,确实有些仓促。
日子定下来之后,陶老爷又好生招待了苍两天,然后就让他回去准备,准备下个月初八上门迎娶桃夭。
因为在洛城,一直沿袭着一个古老的习俗,那就是女子在成亲之前的一个月里,是不能与准新郎官见面的,否则成亲之后就会给夫家带来不好的坏运气。
虽然苍已经没什么亲人,虽然成亲之后也只有桃夭和他两个人一起生活,但是风俗就是风俗,不能无视,更不能不遵守。
苍得知后,什么也没说,只让桃夭安心等他,等着他来迎娶她,然后就独自回桃园幻境了。
等苍离开后,陶老爷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婚礼的一切事宜,无论大事小事,包括所有的采办项目,必定亲力亲为,忙前忙后,且逢人就说自己的女儿要嫁人了,极是开心。
有时候桃夭看不过去了想要插手帮帮忙,都被陶老爷一脸嫌弃地给赶到了一边,让她不要打扰他做事,给他添麻烦。
桃夭哭笑不得,最后只得作罢,于是便整天无所事事地到处闲晃,一点也没有一个即将身为新嫁娘的样子。
“爹,为什么你会……之前你不是反对我和苍在一起的么?”这天,用过午膳,桃夭终于寻了个机会找陶老爷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天,但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当她和爹爹说自己爱上一只妖怪的时候,爹爹那愤怒的神情和斩钉截铁的话语。
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嫁给一只妖怪的!
可如今,画风突变,爹爹不但主动跟苍提及她们的婚事,而且这些天还这么积极地为她筹办婚礼,前后这巨大的态度反差,让桃夭不得不好奇个中缘由。
此时,陶老爷正在院中的躺椅上闭目休息,听到桃夭的话,他不禁睁眼朝桃夭望了过来,看到桃夭正一脸不解地望着她,他先是一阵沉默,继而便长长地叹息一声,道:“是啊,之前听你说你喜欢上了一只妖怪,当时我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可是在刑台上的那一刻,突然什么都想开了……”
说到这里,陶老爷突然抬头望向了天空,神情感慨,“人啊,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活着,开心的活着,只要活着,什么金钱权势都是过眼云烟。既然你喜欢他,觉得只有和他在一起才会幸福快乐,就算他是妖怪那又如何,只要他对你好就够了。”
那只妖怪,从他看桃夭的眼神,就能让他放心地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他。
那完全是一种溺爱的眼神啊!
“爹……”闻言,桃夭不禁被感动的热泪盈眶,想要说些感激的话语,可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爷!”
这个时候,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陶老爷,立马来到他的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老爷,你前几天在布庄定的那批南疆绸缎,老板说最近缺货,让您过去重新选择别的看看。”
“什么?”陶老爷一听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就朝门口走去,“那个老匹夫,我现在就找他算账去!”
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桃夭笑了,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下午的时候,桃夭闲来无事,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见张真人了,如今她即将成婚,她得把这个好消息也告诉师父才行。
于是,她立即拎了几壶上好的桃花酿和两只烧鸡就去了青云山。
此时的青云观,虽然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的鼎盛人气,但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信徒前去烧香许愿。
桃夭来到青云观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张真人正坐在院中的一棵树下发呆,愁眉苦脸的,似是有什么心事。
桃夭本想给张真人一个惊喜,于是悄悄地走到他的面前,可直到她站在了张真人的面前,张真人仍呆呆地望着天空发呆,并没有发现她。
见状,桃夭不禁皱起了好看的娥眉,“师父?”
听到声音,张真人眨了眨眼睛,见是桃夭,微微一怔,然后笑着说道:“原来是桃夭来了啊!”
望着张真人脸上的笑容,桃夭一眼就看出了那笑容里的牵强,不由关心地问道:“师父,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闻言,张真人神情倏地一黯,但随即笑着问道:“你这丫头,怎么突然想起跑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说着,看到桃夭手中的酒和烧鸡,眼睛一亮,立即抢过一壶桃花酿,揭开封盖就灌了起来,一口酒下肚后,立即一脸陶醉地咂巴着嘴巴道:“好喝,还是你带的这桃花酿最香醇!”说完又是一大口,没一会儿,一壶酒就已没了大半。
桃夭站在那儿一直皱着眉头看着,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出来,张真人有心事,于是再次问道:“师父,你”
然而,就在她刚刚开口之际,就见张真人终于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酒嗝,然后笑眯眯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听说,你最近要成亲了,是不是?”
“师父,你怎么知道的?”桃夭立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张真人又灌了一口酒,然后瞥了一眼那边正在烧香的两个妇人,撇嘴道:“我这儿天天人来人往的,我连哪家的狗生了狗崽子都知道,更别说你这个洛城的大红人了。”
桃夭闻言语窒。
这时,张真人突然抬头别具深意地望了桃夭一眼,状似随意地问道:“听说新郎官是个神仙?”
略带戏谑的语气让桃夭面色一窘,她将手中的酒和烧鸡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然后也一屁股坐在了张真人的身旁,想起苍,她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了一个甜蜜又幸福的笑容,“师父,就是苍啊,你不是见过他的么!”
闻言,张真人不由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情,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他啊,确实不错!”
“师父?”桃夭听了立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道你……”
师父一生都在除魔卫道,如今她即将嫁给苍,嫁给一只妖,难道他也不反对么?
似是看出了桃夭的心中所想,只见张真人微微一笑,道:“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彼此相爱,就算人妖疏途又如何,有时候……人比妖还要可怕啊!”最后一句,似叹息似感慨,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桃夭听了不由一怔,望着张真人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丝的疑惑与探究。自打她拜师学艺这些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张真人露出如此惆怅忧虑的样子。
“师父……”至此,她更加肯定了,张真人一定是有什么心事。这时,她突然想起上次他和宵风的那番争执,难道是因为……
思及,她立即四下巡视了一圈,然后问道:“师父,师兄呢,怎么没看到他啊?”
谁知,张真人听了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抱着酒壶一口接着一口的猛灌。
果然和宵风有关!
见状,桃夭的心中当即便明白了,“师父,师兄他”
桃夭本以为张真人还在为上次的那件事情跟宵风怄气,于是便想着劝慰一下,结果刚开口,就被张真人给打断了。
“丫头,你师兄他……”张真人欲言又止,他看了桃夭一眼,桃夭却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抹深深的痛心之色,然后就听张真人接着说道:“以后若是遇到了你师兄,切记一定要多加小心!”
“为什么?”桃夭不解,正想问个清楚,就见张真人已经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张真人蹒跚离去的背影,桃夭是满心的疑惑。
为什么要小心宵风?
师父和师兄究竟是怎么了?
带着疑问,桃夭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刚进大门,就见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小姐,将军府的表小姐来找你,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九儿?”桃夭有些吃惊地望着那小厮,问:“她来找我做什么?”
她的那个表哥已经死了,而她也已经和她们将军府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她还来找她做什么?
“这个这个……”
见小厮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桃夭不由白了他一眼,然后抬脚就朝里面走去,“走,带我去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