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华走到窗边时,这三个人已经进了酒楼,他什么也没看到。

    但听林隐笛这么说心里也有些茫然,甚至有点淡淡的失落。

    众人听了林隐笛的话,又齐齐换了一个方向,凭栏往下看,开玩笑,活生生的公输隐、詹繇之,谁不想看看。

    容云缈也有些不大自在,她今天是奉命去接人的,自己的作用和引路小厮相当。

    但似乎所有认出两位大家的人,都不是这么想的,看向她的目光也全是震惊。

    没办法,这份光天化日之下的招摇也是祖母交待的。

    容云缈将两位带到了隔间,祖母宋瑛正在这里等。

    民间家长里短,自有爱恨情仇,可朝堂之上,陛下正为边境地区敌寇不断的侵扰而心烦。

    妮子的师父精卫、丈夫罗安舜参加的那一场大仗,打了两年,虽是大获全胜,但好像留下了个尾巴。

    或许为了保证其有生力量,外邦打了两年之后,自认不敌之时,就果断地降了。

    既然已降了,总不好再打,可明面上是停火了,北境对中原百姓的劫掠却从未停止。

    为此大军获胜之后,硬生生又在北境耗了三四个月,以双方都“小打小闹”的方式,继续战斗。

    最后,对方大概是实打实地损耗太多,不得以又回到谈判桌前,终于开始认认真真的和谈。

    见识过中原将领、兵士大有玉石俱焚的决心,自己拼了两年之后已经为数不多的家底,仍有见底之势,北境来犯之师终于老实了,可这才几年,又开始以骑兵抢完就跑的法子欺负我朝边境百姓了。

    陛下与众臣子商讨出十策,以作应对。包括边境百姓迁居,彻底进入军队羽翼之下。

    以及在边境军事点和重镇,设立大型军械,以达到见骑兵时早可致敌的目的。

    而实现这一条,陛下让工部与兵部协作,出个东西。

    工部呈上来的东西实难让人满意,陛下又把这事扔给了容怀远。宋瑛知道后,告诉怀远不必忧心。

    宋瑛的父兄曾与墨家钜子有旧,那时还是姑娘家的宋瑛见过墨家钜子公输钰带着孙子公输隐常来家中,那时公输隐还是个几岁的娃娃。

    他们仨个谈事,就把几岁公输隐交给宋瑛带着。如今墨家所推崇的理念势微,公输隐也不问世事,整个墨家远离朝堂,但墨家与宋瑛还有沙洲郡兄嫂那一脉都还有联系。

    容怀远万没想到家中还有这条线上的人情,那这件差事是稳了。只是……

    这事容怀远都是刚刚知道,那陛下把这差事给了自己,究竟是已经知道这个内情,还是不知?

    如果知道的那还好说,如果陛下不知道,那容怀远不久,交出一个漂漂亮亮的差事,又带着墨家人出现,只怕……

    宋瑛问:“只怕又要你办好差事,又怕你什么差事都能办得好?”

    容怀远叹口气:“这是其一。还有就是,工部出的东西被打回来几次,我也都是知情的。

    若是陛下认为我手上早已有墨家这条线,却在这样的国家大事上沉默不语……

    伴君如伴虎,一点小事都可能让君臣离心。最开始入内阁,我能感受到陛下的信任。

    少年天子啊,每每见了我都要向前走几步,脸上的笑容和眼睛中的光彩,常让我觉得君臣之间的信任就是我办差最大的底气。

    再后来我去三郡处理灾情事宜,陛下亲自相送至宫门,盼我早归。

    可后来我虽是一人为臣,每每办差,不但有南安侯府的助力,更有大哥、公主所能调动的人脉,事情办得太多太好,如今看来也不是好事。

    本来我还想,这件事确实无能为力,也不能耽误了这等大事儿,明天上个折子……没想到咱家还真的能办。”

    宋瑛想了想:“不论陛下是否知晓内情,这个风头由我老婆子出吧。

    再由你不显山不露水的,让陛下心里又是一惊,总归是不妥。

    你给的这惊喜到了最后,喜越来越少,越来越理所应当,这惊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接受就不好了。

    国家大事不能耽误,办的时候让陛下知道,现在这些能人,也仅凭当年父兄那点余温,我这个老人还能够联系上而已。

    真正能调动墨家,让墨家出力的,是陛下的旨意,是墨家对国家的赤诚,不是我们这几个人的人情。”

    “只怕墨家钜子一人太过扎眼。显得太有意而为之了。

    陛下的心思既希望别人能明白,又希望别人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