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舒盈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起床时已经过9点了。
洛爸洛妈都要去上班,很早就出门了,不过贴心的给她做了早餐温在锅里。
洛逸凡比她起的还晚…等她快出门了,他才打着哈欠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
“你要出去啊。”
“嗯。”舒盈站在门口换鞋。
“你去干什么?带我一个啊。”
“你有病啊。”
舒盈现在只想给当初帮她办理身份信息的人来上一拳。
“不带就不带,还带骂人的。”
洛逸凡真的是一个被家人保护的很好的孩子,所以他对陌生人没有防备,对任何人都抱有善意。缺乏防备心。
舒盈默默地给自己系上鞋带,希望他进入游戏后,运气不要太差。
上京市的一大特点就是上世纪留下来的四合院,你别看它狭小逼仄,但是它的价格单位往往能达到亿往上。
和它相对立的还有数不尽的外来务工人员居住的群租房,同样的狭小逼仄,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舒盈站在一栋筒子楼面前停下了脚步。
楼道口坐着两个正在下象棋的老大爷,棋盘上的战况杀的难解难分。
舒盈直到他们下完一局了,这才上前打听道:“大爷,和你打听个人,安雅是住这儿吗?”
“你说那个女人啊。”大爷手上的动作没停,继续摆放着手中的围棋。
“是个可怜人,不过也算解脱,前两天刚没。”
“去世了?”舒盈语气中带着点疑惑,“怎么没的。”
“这谁清楚啊。我们这都只是街坊,你是她什么人啊。”
“朋友……”
“哦,朋友啊,那要去送一送的,你去城郊那个火葬场,她还有个女儿,估计这会儿还在那。”
“多谢。”
“唉…不用。”老大爷摆摆手,把卒往前一推。“走啊,别愣着。”
舒盈望着那个鲜红的卒沉默了片刻,接着直起身子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
火葬场的等候区。
安然穿着校服,木然得坐在那边。站在她身边的,还有她不想承认的爸。
男人抽着烟,嘴里骂骂咧咧。
安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也不用听进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有什么好话。
“把你妈那套房子给我,她人都没了,你一个小孩子处理不来这些事情。”
“我养你要费用的,学杂费,书本费,生活费,哪一样不要钱,你现在是高三,要读大学更加不得了……”
“李洪常,我妈和你没有夫妻关系。”安然抬起头,直视男人的眼睛。
“李洪常?!”男人的眼睛一瞪,恶狠狠得看着安然,“李然,你可以,你硬气的很。”
“我不叫李然,我姓安。”
李洪常一把拽住了安然的手腕,安然只觉得浑身犹如被毒蛇爬过,一些不好的记忆瞬间爬上她的心头。
“你放开我!畜生!你个畜生!”
“畜生…我是畜生你就是小畜生,小丫头片子你以为你不愿意我就拿你没办法,我告诉你,你没满18岁,我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你逃得了伐。当年是你妈拦着,现在她死了!”
安然只觉得浑身发寒。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个男人的脸。这张脸让她无比恶心。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为什么死的不是李洪常这个畜生。
“11号好了啊,亲属准备好骨灰盒去门口等。”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喊声。
“呵呵,你妈烧完了,我和她没有婚姻关系啊,我是外人啊。有本事,你就自己去买骨灰盒。”李洪常的嘴角翘的高高的。他知道安然没有钱,安雅卡里的钱早就被他事前取完了。
一个小孩子能翻起什么风浪,现在他就拿捏住了。他就要喜欢看着她们母女两个落魄的样子。这才对得起他坐的五年牢。
“你想要我妈的房子,你做梦!”安然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力气,她一把挣开了李洪常的手臂,倔强得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校服决绝得走进了11号门。
安雅的骨灰已经被推出了焚化炉,就那样在那边放着。一些没有完全焚化的骨头还保持着形状,安然的手指轻轻靠近,骨头却碎了。
安然强忍着泪水,咬着嘴唇,她摊开自己的校服放在腿上,捧起她妈妈的骨灰,一把一把的放进校服里。
没关系,妈,没关系。你委屈一下子,女儿一定带你回家。
突然,一滴鲜红的液体滴到了骨灰上,原来是她咬得太用力了,被咬破的嘴唇滴了一滴血下来掉进了放在腿上的骨灰中。
安然想用手把被血沾湿的骨灰弄掉,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她妈妈呀。
此刻,强忍得泪水再也忍不住,犹如倾盆大雨,全部砸进了那灰白色的骨灰当中。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也往这边望来。
他们见惯了生死,不过像这样的一个高中生,用自己的校服来盛放自己亲人的骨灰,也是第一次见。心底都泛起了一丝不忍。
安然哭得很隐忍,她可以哭,但是她不能让外面的李洪常听了笑话。
“安然是哪个。”
一声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安然抬头,视线中撞进了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女人,她的手里抱着一个骨灰盒,看样式,是这里最好的那一个。
“你是安然?”
舒盈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安然从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此刻,她心里却无比相信这个人是她妈妈的朋友。
舒盈使用了同盟锁定。
安然崩溃的情绪有了发泄处,她像漂在无边海洋中的人找到了孤岛,明知道上面可能有不知名的危险,却依旧奋不顾身得往那边靠近。
她再也绷不住了,大声得哭出了声,哭的歇斯底里。
舒盈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说什么呢?
说对不起?这种事后道歉在舒盈看来是最没用的手段。
况且,路是自己选的…舒盈也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身不由己。
舒盈静静的站在那等她哭完。
“先把你妈妈的骨灰安置好。其他的,出去再说。”
李洪常还站在门口等着看好戏。
没想到进去一个安然,出来时,她身后还跟了一个人,这是哪个大善人乐于助人来了。
“他谁?”舒盈问了一句。
安然已经不哭了,她望了一眼李洪常吐出了两个字:“畜生。”
李洪常看了一眼舒盈,“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心思比我们这些中年人还多,你是不是也想打那套房子的主意。”
“我告诉你,我是她爸,怎么轮也轮不到你的。”
舒盈的眼皮一跳,她不善于处理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不过不擅长不等于她处理不了。
眼见着李洪常上嘴皮碰下嘴皮又要喷粪,她直接上去,绕到他身后,对着他的腿弯就是一脚。
“嘭——!”的一声,李洪常不察,对着安雅的骨灰盒,双膝跪下了。
舒盈又朝着他的背心来了一脚。
又是咚的一声,李洪常额头结结实实得磕在了地上。
“有人打人啊,有没有天理啊,我要报警。”
一旁的工作人员早在之前就听到李洪常和安然的对话,现在看到这场景,纷纷一个个望天望地,假装没看见。
“走吧。”舒盈拉起安然的手,径直绕过还在哭天喊地的李洪常。
李洪常想拦,被舒盈一个眼神吓得缩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