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稍稍犹豫,也坐下,同样仰着头怔怔的看。
她不知周野这一刻在想谁。
她想她老妈了。
老妈在她十二岁那年因为淋巴癌,满世界求医无果,在国外去世了。
云筝跟着哥哥奶奶一块急匆匆去国外看她的时候,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也没来及说:老妈,我永远都爱你。
当时遗体被送回国内的第三天就是过年,一辈子印象最深的一个新年。满天的烟花,家里死气沉沉。
周野收回目光:“怎么了?”
云筝双手忙乱擦了下眼角:“我,我去看看饭做好没。”
周野看了他背影一会儿,拍拍屁股也站了起来。
刚进门,于蓁目光就有些不善:“你是不是欺负筝儿了?”
云筝已经走出了情绪,忙告状道:“周野哥吓唬我。”
周成渝:“怎么吓的?”
“反正就是把我吓哭了。”
周成渝苦恼:“我身边怎么那么多戏精……”
云筝搂着她胳膊不放:“还有谁戏精啊?不对,我不是戏精。”
说笑逗乐着,开始了八个人的年夜饭。四人一桌,另一桌是管家还有厉军他们。
于蓁从不轻易喝酒,还是配合喝了一些。
觥筹交错,很大的电视屏幕上春晚也如期开始。
周野发现春晚好不好看完全就取决于心情。
无聊好几年的节目,今儿看起来津津有味。
红酒,喝的适量。
话题却也全打开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故事。
每个人也有每个人最珍贵的记忆,触动。
周成渝道:“我是四岁就记很多事了,六岁那年以为是最普通快乐的一天,孤儿院里有孩子过生日,好心人捐了个七层的大蛋糕。捐赠者还亲自动手帮我们切了,分了,一块唱生日歌。我第一眼就特别喜欢他们,说不出来的喜欢,又遥远又亲近。后来知道他们是来挑选孩子去收养的……可能是我最可爱,最特别,只对视的缘分,成了一家人。
我刚到我爸妈家里就挺妒忌我嫂子,她比我大十岁,气质好,又漂亮,我爸妈还格外喜欢她。明明不近视,戴个当时挺稀罕的,防蓝光的眼镜。可倒好,现在近视了吧……”
于蓁:“说你白眼狼真不冤枉你,还没怎么样呢就想喧宾夺主。”
周成渝:“那没办法,就这种性格。我那会最大的梦想就是你们家赶紧搬走,离我家越远越好,省的天天看到你堵的慌。
吵没法吵,闹没法闹,家里人也都偏心你。于是有崽崽后,我就想着千万不能让他变成你这样……所以带孩子我有时间就抢着带,爸妈也希望多见到他,没事就喊:渝儿,去把你侄子抱来……”
于蓁跟着她进入了回忆,不禁笑了笑。
她不排斥小时候的周成渝,脾气古怪点也不乐意去计较,差着年龄呢,丢份儿。
是她抢完她儿子还想抢她老公,忍无可忍了。
稍稍跟丈夫公婆沟通了下,搬了家。
总觉过不去的事,过去后倒是没了丝毫痕迹芥蒂。
因为于蓁很清楚,周成渝对那个家比她还要热爱的多。周成渝心里的那个家,只有爸妈跟哥哥。
周成渝泯了口酒对周野说:“你陈咏叔叔见过吧?听说儿时就是你老妈身边的跟屁虫,每次来都是找姐姐,缠着姐姐不肯回都城……后来还刻意托人来打听过你老妈结婚没,准备放手一搏开追了……”
于蓁瞪她。
周成渝笑问:“后悔没?人现在都单位一把手了,权势滔天……嘶,崽崽,你老妈又踢我,简直蹬鼻子上脸,对董事长一点不尊重。”
周野举杯:“你话痨啊,喝酒。”
云筝陪着举杯,心里有些羡慕这种氛围,羡慕周成渝无意带出来的那些感情。
她的家庭跟周家一点都不一样。
事实上周家便是不如云家,也差之不远,周野爷爷做了很多年经济大省的首富,从事的还是实体制造业,省商会的会长。
当年的云家,未必就比周家强哪去。
别人家其乐融融,回忆都是有温度的。
她家里勾心斗角,奶奶时刻担心自己跟哥哥会遭爷爷毒手!
云筝最爱说话,但也不说话了。
听别人说也很有意思。
她没见小姑这么开怀健谈过。
这种状态,显是只在这个家里才有。
她酸溜溜盯了眼周野。
觉得自己就算再讨好小姑,在小姑心里怕也比不了这货的一根手指。
“看我干什么?”
周野转头直问。
云筝:“看你帅的掉渣!”
周成渝:“筝儿真有眼光,崽崽确实又帅又掉渣。不过得抖一抖渣滓才能掉出来,平时根本不掉!”
周野:“你一会挤兑我妈,一会又挤兑我。你小心啊,等会把老太太惹急,又把你给说崩。”
于蓁:“你说谁老太太?”
周野:“谁年龄小我说谁。”
于蓁白了一眼:“听说你陈爷爷身体最近也不太好,过年休假期间想再去看看他。我都没想到,以为没关系的人一接触,还一直拿我自己人看……每次看到他,心里都不好受。”
周野:“我陪您一起去。”
酒意浓。
周成渝的私人手机这会响了。
她随手拿起来听了几句后,脸色微微有变化。
不过她并没表现的太明显,推说工作上有急事,招呼厉军过来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