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基本就是这么过的。
无邪一边陪凌越吃饭睡觉,一边照顾雪盲的苏南。
这么两边跑着,偶尔苏南还会摸索着到他房间里来坐坐,这时候凌越就要提前一步从窗户跳出去。
每当此时,无邪就真有种自己和凌越在偷情的感觉了。
咳!
胡说!
有情,他和凌越也绝对不是偷的那个!
无邪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苏南忽然吸了吸鼻子,说:“无邪,你房间里的气味,怎么不对劲?”
无邪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凌越身上的气息被她闻到了!
但又想到凌越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无邪乱了节拍的心跳又迅速恢复过来:“气味?不是吧,苏南,你是在说我的房间臭了?”
苏南笑了笑:“不是臭,是太干净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贤惠,这两日天天都听见你在打扫房间。”
无邪瞥了她一眼,故意说:“苏南,你是不是天天在你房间里竖着耳朵听我这边的动静?晚上不会也偷听我有没有打呼噜说梦话吧!”
苏南无语:“我是闲得没事干的人吗?偷听你睡觉?”说得好像她是什么痴恋他的变态女一样。
她说话的时候,无邪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态,确定晚上自己和凌越说话的声音确实没被她听到,这才放了心。
“今天是个阴天,师父说晚上可能要下雪,这也是墨脱这个漫长冬季里的最后一场雪了。”无邪的语气里带着某种莫名的感慨。
离开这里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像现在这样。
一天的开始,一日的结束,睁眼闭眼全是她。
苏南侧耳:“你舍不得离开这里?”
无邪反问:“你舍得离开吗?”
苏南便不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晚上,这场雪果然下下来了。
都到该休息的时间了,凌越却一直没回来。
无邪担心得没办法,明知道她武功高强,但还是忍不住想些乱七八糟的。
一会儿是她独自在山里迷了路,一会儿是她失足踩到了表面平整的雪坑里,一会儿又是她被饥饿难耐的野兽袭击围攻……
最后实在没法子静下心来在屋子里等着,就干脆拿了件大氅,冒雪去外面找人。
好在凌越连喇嘛庙都没离开。
在听到无邪的脚步声时,坐在屋顶上看雪的凌越就捏了一团雪丢下去。
袖着手,怀里抱着大氅的无邪仰头看她,又不好开口喊,只能抽出一只手挥了挥。
凌越嫌他烦人,但还是起身踩着屋顶的雪,展开双臂一跃而下:“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
自己有多弱,自己不知道?怕是出来被风一吹,被雪一淋,明天就要高烧起不来。
无邪抖开大氅:“给你送衣服来啊,你也知道这么晚了,怎么都不回房间?”
凌越垂眸看了看他冻红的脸和手背,到底没说什么,任由他给自己披上大氅,又用冻僵的手指给她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系完了,凌越抬眸看他,眼神示意:送完了该回去了吧?
无邪却重新袖起双手别开视线,假装没看出来她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地说:“看雪啊?带我一个呗?”
无邪发现,有时候跟凌越耍无赖还是很有用的。
虽然风险还是挺大的,毕竟不排除耍无赖然后被胖揍一顿,再捏晕了丢回去的可能性。
好在今晚无邪运气不错。
无邪死活不愿意回屋,凌越没办法,只好揽了他的腰,带着他扶摇而上回了屋顶。
无邪穿得不算薄,但也不算厚。
又坐在冷冰冰的屋脊上,吹着雪风,淋着雪,很快无邪就冷得打了个喷嚏。
刚把手揣进袖子里,无邪就发现自己头顶不再有雪花落下。
他抬头一看,雪花落到他们头顶的时候,就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罩子弹开了。
无邪扭头去看凌越。
凌越却没有看他,而是抬头看着铅灰色的夜空。
无邪也学她那样,仰头看着她看的那片天。
不知过了多久,无邪脖颈都僵了,不得不收回目光,轻声问她:“凌越,你喜欢雪吗?”
凌越很少透露自己的过往和喜好,就连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性格,无邪都不敢确定全部是真的。
这样的凌越,仿佛早已和整个世界划清了界限,她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没有得到凌越的回答。
无邪也不觉得尴尬,因为早在问出口的同时,他就已经有了又被猫儿当空气的心理预期。
谁知又过了一会儿,身边忽然响起凌越的声音:“原本不喜欢,后来又喜欢了。”
无邪心头一动,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试探着继续问:“为什么不喜欢?又为什么喜欢了?”
凌越依旧没有回头看他,她并没有对别人剖析内心的兴趣。
她只是忽然想起一些往事了。
“不喜欢,当然是因为下雪的季节太冷了,冷得人手脚冰冷,都抓不稳匕首了。”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声音有些冷:“手抓不稳,就只能用牙齿咬,血喷进嘴里,咽下去,居然能烫得人浑身发汗。”
无邪皱眉,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凌越却并不需要他说什么,只是动了动她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的手。
仿佛在确定自己的手没有被冻得抓不稳匕首,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动一动。
无邪垂眸看她的手。
她的手,无疑是好看的。
便是顶级手模也比不过。
但这只手,又是危险的……
无邪从嘴里呼出一口白雾,他抽出自己一直捂在袖子里的手,迟疑了片刻,还是尝试着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他的本意是想用自己的手给她暖暖,然而覆上去了,才发现,人家的手比他的暖和多了。
这就尴尬了。
无邪的右手就那么虚虚地搭着,抽回不是,放下也不是。
大概是被他尴尬的肢体语言逗乐了。
凌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不等他迟疑着收回手,左手就翻转朝上,扣住了他的右手。
无邪浑身一震,更僵硬了。
下一瞬,一阵暖流从十指相扣的掌心处淌过全身,为他驱逐寒冷。
无邪才明白过来:她不是忽然主动牵他的手,而是发现他浑身都要冷成冰坨子了,才好心地给他取暖。
但转念一想,就凌越的性子,能让她这么关心体贴照顾的人,肯定没有第二个!
于是无邪又高兴了,得寸进尺地往她那边挪了挪,故意耍宝逗她开心:“又能挡雪又能取暖,内力也太好用了吧!凌师父,你看我现在还能练内功吗?”
凌越“哼”了一声,毫不留情:“晚了,你太老了。”
无邪用另一只手捂住心脏,身体晃了晃,作伤心状:“凌越,你说话太扎心了!”
凌越侧眸瞥他一眼:“无邪,别逼我抽你。”
黑瞎子说无邪是他便宜徒弟,之前凌越还不信,现在再看,居然真有点可信度。
无邪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一点点试探着往她那边靠。
最后把头靠在了凌越肩膀上,她也没有真抽他。
无邪偷偷露出一抹笑,安静地看雪。
忽然很后悔没有带摄像机上来,希望他以后不会得老年痴呆症吧
只是凌越始终没有说她为什么又喜欢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