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头和大姐怎么样了?”

    顾长恒转移了话题,声音冷肃地问起了另外两个人的情况。

    大姐被注射麻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事了。

    洛桑没有选择报警,让保镖看着她。

    至于那个老人——应该称呼他为贾医生,因情绪过于激动犯了高血压晕厥过去,倒也没什么大碍。

    “我等会儿给林言打电话,让他过来医院照顾你。是要在这儿观察一段时间,还是回江城治疗都行,你的医药费我会全部报销。”

    刚一说完洛桑就拿出手机编辑信息给林言发过去。

    意识到她还在努力地跟自己划清界限,顾长恒的脸色沉了沉。

    “洛桑,你难道忘了吗?我们是盟友。”

    “现在已经确定秋阿姨的死跟花叶集团有关系,顾氏和花叶之间也有恩怨。你一人之力尚浅,既然我在这儿,那就一起解决这件事儿。”

    顾长恒单手支着床,刚刚换完药,衣服是敞开的。

    腰腹中间围了好几圈儿白色的绷带,衬得他劲腰宽肩。

    洛桑的视线落在绷带下方露出的疤痕上。

    思绪被拽进了一片混沌之中,她置身于一个破烂的工厂里。

    在秋知意死后,许如兰带着比她小2岁的妹妹登堂入室。

    洛桑不明白,为什么洛振国会在她妈妈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把小三领进门。

    而这个小三,还是妈妈一手提拔上来的人。

    他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洛桑一袭素衣缩在黑暗的角落里以泪洗面。

    她受了刺激,跑到了一个废弃工厂里。

    那个工厂原本是秋知意决定要收购投入建设的,原本工厂里的工人是对她感恩戴德的。

    可因为秋知意死了,洛氏不认这个工厂了,他们把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在了已故之人身上。

    甚至闹出了大闹灵堂的事情。

    洛桑躲在一个集装箱里号啕大哭,哭着哭着,竟直接睡了过去。

    等洛桑醒来的时候,集装箱已经打不开了,外面一直传来努力拍打的声音。

    洛桑闻到了烧焦的糊味儿。

    工厂失火了。

    一个男孩儿救了洛桑,只是洛桑吸了太多的烟尘昏了过去,没有看清他的模样。

    可记忆里,那一抹鲜红尤为刺目。

    他为了救自己受了伤,而伤口就在腹部。

    后来,洛桑听到江停的朋友说起他有一段英雄救美的过往,腹部的伤口就是在那之后留下的勋章。

    自那以后,洛桑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江停。

    “洛桑,榕城的事我和你一起调查。正好,我在这儿出差要多待几天,可以吗?”

    鬼使神差的,洛桑点头应了一声,好。

    等她回过神来时,顾长恒满脸兴奋,眉宇间尽是欣喜。

    洛桑也实在说不出反悔的话,只能在自己的心理安慰。

    他们不过就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而已。

    这里不是江城,或许他们之间还不需要那么明显的界限。

    叩叩——

    保镖推门而入。

    朝着顾长恒和洛桑恭恭敬敬地打了一声招呼。

    “洛小姐,贾医生已经醒了。他想见见你。”

    “那个大姐呢?”

    “小姐放心,我们好好盯着呢。她的情绪相比较昨天已经稳定多了。”

    洛桑点头,走之前交代顾长恒。

    “我先过去看看,有什么事儿及时给我发消息。”

    她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可在顾长恒听来,心里就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

    “好。”

    贾医生的病房就在隔壁。

    看到洛桑的这一张脸,贾医生沧桑的脸上依旧是带着一丝惶恐。

    “像,真是太像了。”

    洛桑坐在陪护椅上,用水果刀一点点地削皮。

    完整的果皮像拉花一样,切断扔进了垃圾桶。

    削完后,洛桑靠着椅子,调整了一个自然松弛的坐姿,吃起了苹果。

    “贾医生,你当初帮了许如兰那么大的忙,现在就狼狈成这样吗?”

    苹果不大,洛桑几口就吃完了。

    她一边用湿纸巾擦手,一边慢条斯理道:“我虽然不学医,但我知道一个医生想要成才,有多么不容易。没有谁寒窗苦读,最后是为了成为一个拾荒老人的。”

    洛桑‘哎呀’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笑着说了声不对。

    “医生总是越老越吃香的,哪怕是换了一个城市,也能找个不错的单位才是。你到底是喜欢捡垃圾,还是因为不能轻易露面?”

    贾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眼里的恐惧再不断地放大。

    血,冲天的血腥味!

    他在手术室里待了那么多年,血的味道早就已经习惯了。

    甚至是,在给人开膛破肚做手术时,已经麻木到像在割猪肉一样。

    可脑海里,血雾将自己吞噬,地上伸出了一双手,使劲拽着他的双腿。

    贾然挣脱不掉,他大口大口地呼吸,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挤不出。

    “叔!”

    砰的一声,病房门被撞开。

    大姐冲了进来,一旁的保镖急忙挡在洛桑面前,正要去拦那大姐,被洛桑拉住了。

    保镖瞬间了然。

    “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啊!他都已经一把年纪了,你到底要把他逼成什么样!”

    大姐双目通红,奋力嘶吼,额角的青筋暴起,都快要爆出来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你昨天持刀伤人,我还没有报警呢。”

    大姐脸色微变,紧咬着牙。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做错的我认,再说了,那人也没死,我给他医药费!”

    “可笑。”洛桑无情嘲讽。

    “你觉得他像是缺钱的人?”

    “我告诉你,你刺伤的是一个顶了不起的人物,就算是花叶也得敬让三分。”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贾然听的。

    贾然死死地抓着被子,嘴唇被咬的一点血色都看不到。

    “你差点杀了他,他有足够的能力,让你把牢底坐穿。”

    大姐明显抖了一下,是真被洛桑给唬住了。

    “洛小姐,你别为难安然。这件事跟她没关系。”

    “叔……”

    贾然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劝。

    “这么多年,我一直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我就是个畜生,害了秋总,害了一个好医生,也害了我的家人和安然的父亲。”

    贾然嘴唇轻颤,泪水溢满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