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寂静如初，今日本该回门，林识意让人定了几桌席面，可陆序迟迟未归。
赵春月派人去找了两回，都说在宫里还没出来。
等了半日，没等到陆序回来，反而等到沈家老夫人来了。
赵春月心中一颤，察觉要出事，让人不必通知夫人，自己前往门口迎接沈老夫人。
“这是吹的哪门子风，竟把您给吹来了。”赵春月依旧是阴阳怪气一句，赶着上前行礼，“我家夫人不在府上，您来之前怎么不派人通知一声呢？”
寻常人来府上是要提前派人通知一声的，这么突然来了，显得很没规矩。
沈老夫人听懂了赵春月的话，脸上臊得慌，可事情紧急，她也没有办法了，“赵夫人，明人不说暗话，我来见阿意的，你让她出来即可。”
“为何要见您呢？”赵春月眼睛一翻，“她成亲的时候，您可没有来，在家给自己的大孙子操持亲事呢，如今来干什么？好事想不到她，坏事一发生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她了，亲孙子是金的，外孙女就是草吗？”
“老夫人，不是我说您偏心，孙子是重要，可外孙女也是命，也是你女儿养的。”
沈老夫人舔着脸来陆府，知道会受到嘲讽，本做好了打算，可听到赵春月的话，还是羞红了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赵春月嘴上说着难听的话，但还是热情地将人迎进府门，安排坐下来，派人奉茶。
“赵夫人，我知道阿意在府上，你不必遮掩，见不得她，我是不会走的。”沈老夫人是吃秤砣铁了心，一定要见到林识意不可。
赵春月想骂人了，嘴皮动了动，外面传来声音，“夫人，我来处理。”
屋外夕阳映射，林识意一袭紫衣，迈过门口，衣裳的颜色衬出她白皙的肤色，站在夕阳下，也映衬的她容貌更加秀丽。
赵春月到嘴的话吞了回去，目光微微一转，起身走了。
林识意缓缓走进来，沈老夫人见她，露出慈爱的笑容，如往常一般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前来。
“外祖母怎地过来了。”林识意凝神询问，神态如旧，可早就失了往日亲切。
沈老夫人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不得不开口：“阿意，我、三皇子出事了。”
“与我何干？”林识意轻轻地笑了，“您来这里，是指望我去救三皇子还是希望陆序徇私枉法？”
“阿意，我们都是一家人。”沈老夫人急匆匆地开口，神色紧张。
林识意淡然道：“你们是一家人，我和你们不是。”
沈家从头至尾都没有将她当做一家人，不过是日日演戏，让她放松警惕，然后慢慢熬死她罢了。
她说：“我的身子好了许多，近日感觉十分爽快，与常人无异。可在沈家，我的身子越来越差，这是因为什么呢？外祖母，你我心知肚明，您何必来走一趟，惹我厌烦，也让您伤心。”
“阿意，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如今你想想办法去救救你的表哥，他若没了，沈家危矣。”沈老夫人顾不得自己脸面了，“沈家这么多年来为了三皇子得罪太子，得罪了许多人，树敌太多。”
“树敌再多，也与我关系不大。外祖母，您说的是沈家的利益，与林家没有关系。说来可笑，您在我一个外人面前说沈家的事情，究竟是您年迈昏了头，还是我年轻不懂事？”
林识意抬眸，神色阴沉，“你为何还是看不清，我与沈家已恩断义绝了，您还指望我做什么？实不相瞒，是我告诉陆序，三皇子给周家送礼的，是我给陆序找了铁证。我与陆序认识，也是因为陆序在追查三皇子行贿一案。我与他成亲，也是各自为利，他给我庇身之所，我给他三皇子行贿的证据，您还有指望吗？”
“你……”沈老夫人气得眼前一黑，撑着站起来，伸手就想打人，可林识意避开一步，冷冷地看着她：“想打人便回沈家，这里是陆府，没人将您捧若老祖宗。外祖母，我活着，不仅要看三皇子倒下，还要看沈家家破人亡。”
“你放肆！”沈老夫人拼尽力气怒喝一声，手指着林识意：“沈家再不好，也将你养大了，你竟如此忘恩负义、将沈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林识意，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沈家对得起你母亲吗？你母亲也是沈家的人，你身上也流着沈家的血，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我该得什么样的报应？”林识意眉眼冷冽，“我遭报应？外祖母，扪心自问，沈家养我究竟是为了所谓的亲情，还是为了觊觎我林家的家业？”
“你林家的家业没有我沈家，早就没有了。”沈老夫人怒问林识意，“你不过是一孤女， 得到我沈家的照拂才长得这么大。”
“沈老夫人，此言差矣。”
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林识意蓦然转首，男人站在门口，身形挺直。
沈老夫人凝神，对方看向她，“老夫人，这句话欺骗我妻子还可，但你在陆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置我陆某于何地。”
陆序大步入内，走到林识意身边，安抚她坐下。
沈老夫人看到陆序，眼神慌了一瞬，陆序冷笑道：“您二女儿为何在临终之前安排她来京城？”
“自然是骨肉亲情。”沈老夫人鼓起勇气，对上陆序的眼睛，“陆指挥使，你想说什么？”
“沈老夫人，骗人骗多了，是不是把自己也骗到了呢？”陆序嗤笑，“沈家嫁女后，林家每年都会往沈府送银子，您二女儿又善经商，林家的生意越发好了，每年往京城送几十万两银子。这些钱，去了哪里？”
闻言，林识意脸色骤变，她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陆指挥使，你在颠倒黑白。”沈老夫人不肯承认。
“老夫人，我已经看到了三皇子的账簿，您还想狡辩吗？”陆序俯身坐了下来，姿态悠闲，“若没有确切的证据，陛下怎么会下令处罚自己的儿子呢？”
沈老夫人霍然坐下来，腿脚开始发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会被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