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痛到极致是会短暂失声。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几息,张员外发出痛苦的哀嚎,其声之凄厉让众人猛然回神。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如此美貌的小娘子会突然动刀,砍得还是男子那种地方……
司空默离得最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长公主动手时周身散发的冷冽寒气,这一刀明明是扎在张员外身上,可他却莫名觉得,这一刀好像扎在他身上!
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长公主是在敲山震虎的错觉。
晏姝神色平静的将刀拔出来,张员外又是一阵更凄厉的惨叫,她面不改色的站起身,对着司空默道:“直接送去刑部,张府上下但凡参与欺压民女者,一律收监严惩。”
话落,晏姝叫上呆滞的棠微,大步离开张府。
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正堂,堂内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浑身颤抖的道:“她、她竟然敢对员外的……动手……”
司空默盯着张员外身上的匕首,在犹豫这把匕首还要不要。
这把匕首是他花重金买的,本打算送给棠微做定情信物的……
可一想到这把匕首插过那种地方……
司空默恶心的打了个寒噤,果断选择放弃。
他起身,神色冷淡的扫了一圈周遭,倏的一笑,“诸位怕是不知道方才的贵人是何人。”
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司空默的声音低沉幽深的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怨声。
“当朝,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长公主殿下。”
“犯在长公主殿下手下,心中有虚的,你们抓紧时间,想一想临终遗言吧。”
说完,扬长而去。
徒留下一众张府为虎作伥着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
竟、竟是长公主?!
死定了!他们死定了!
……
从张府离开,晏姝坐上马车,立刻召来暗处的风鸣与雷炤,吩咐他们查清与张家有龌蹉往来的人。
张员外能在冀镇作恶多年未被官府处置,背后定然有无数人保他。
晏姝不觉得仅凭他莫须有的皇亲国戚的名头,会让他得到如今的权势。
而这样的恶人,手里的生意有几分干净。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这位张员外手中玷污的,恐怕不止他后院那十几位。
急着回京,晏姝直接表明了身份,命冀镇官吏抓紧时间清理管道上的积雪。
午时左右,晏姝命冀镇官员暂时封锁官道,一行人离开冀镇。
那位许姑娘不宜远行,晏姝命人将她送到了民安堂,由女郎中陈宁照料,暗中,她留了一名影卫。
这位许姑娘是活着的人证,一些狗急跳墙之人,说不定会将她灭口。
冀镇离洛邑已经不远,两个时辰后,晏姝一行人抵达洛邑城门。
马车行过城门口需查验,城门守卫查验时,在马车旁低语,“殿下,我等截住了九只信鸽,分别去往了这几个地方……”
说着,守卫动作隐蔽的将一张纸条塞进马车内。
晏姝淡淡嗯了一声。
马车入城,棠微将纸条打开,眸光冷了冷,将上面的名单一一念出,“丰安坊张家,林九坊徐家,元栗坊施家……”
九只信鸽,分别送往九家。
晏姝眉宇间好像凝着一块寒冰,这九家都是世家,其中每家都有在朝为四品官以上者。
洛邑城的毒瘤还是太多,晏姝已经三次清洗,可还有漏网之鱼。
这一切,借着张员外这个引子,让她将其他的漏网之鱼都揪下来。
“你拿着本宫的玉佩去调动御林军,本宫进宫一趟。”
棠微一愣,随即连忙郑重应下。
司空默的兵还在洛邑城外,他已经去调动,而晏姝虽能无召调动御林军,但她还是要进宫跟父皇通禀一声。
让他安心。
至于师玉衡,有更重要的事交代他去做了……
晏姝封锁了消息,上三城的世家只知长公主暂时停留在冀镇,完全不知长公主已经回京。
这些日子长公主不在京都,世家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头顶还有景皇,但景皇的处事手段更为温和,哪像长公主那个煞神,杀人如麻,完全不将世家放在眼中。
世家暗自祈祷今日再下一场雪,最好能将那个煞神多困几日。
他们丝毫不知,脖颈上已经悬了一把随时都会落下的铡刀。
酉时三刻,棠微以长公主玉牌调动五千御林军,围丰安坊张家,林九坊徐家,元栗坊施家……等九家,与此同时,司空默与师玉衡带军进城,守住了城门、上三城与下三城相通的每一条路。
彼时,晏姝正在宫内与景皇下棋。
她执黑子,攻势猛烈,白子处处受限,气数将尽。
景皇捻了捻手里的棋子,笑着道:“阿姝的棋和手段一般,都是这样凌厉,打的人措手不及。”
晏姝捡起一颗废掉的白子,眼神微冷,“对付他们,必须用最狠的手段。”
景皇微微愣了下,垂眸落子,掩下眼底的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们的女儿……长的很像她,却比她更多了几分凌厉。
如此甚好,为君者,正该如此。
上三城,丰安坊张家。
张之重现任张家家主,任从三品都转盐运司司运使,众人皆知,盐运司里都是肥差,从指缝里滑溜一些出来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张之重身为盐运司官职最高的司运使,此前也贪墨了不少银两。
不过比起其他世家,还算不上巨头,加之张之重嗅觉敏锐,在晏姝三次发难时时都以各种手段避过,张家至今安全无恙。
逃了三次,张家人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长公主也没什么能耐”的念头,听到张府被御林军围住时,张家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在说笑。
但很快,他们发现这并非玩笑。
张府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围了起来,御林军并未闯府,但却不许任何人出入。
张之重站在影壁前,眼神晦涩的看着守在府外的御林军,双手紧紧攥着。
这些御林军嘴巴很严,什么也问不出,至今他还不知道为何御林军会将张府围起来。张府被围的水泄不通,消息进不来也出不去,他如今就是双眼一抹黑,连想要对付张家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御林军不比禁军,京都有好几个武将可以调动。
张之重心中远不如面色一般平静,绞尽脑汁思索着这些御林军到底是奉了谁的命。
只有知道是谁想对付张家,才能想应对之法。
若是其他人还好,哪怕是景皇也好,可若是那位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