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笑容透着和蔼，“傻丫头，干旱三年，深山里也没水了呀。你看到的小溪，或许没有干涸到底，但也差不多了，加上周边被杂草覆盖，很难让人发现。且那儿到咱们这里都荒无人烟，寻常人都怕野兽、怕迷路，是不敢到那儿去的。”
盛佳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在现代，若是过不下去，那些深山老林也都有人去的。
但这里处处未开发，人烟罕至，土匪野兽都多，老百姓不敢涉足的。
张老太忙来忙去，吩咐赵玉兰，“兰儿啊，把四郎给甜妞带，咱去河里把这些鱼杀好晒干。”
说着又踮起脚张望，“甜妞，你爹和你姑父呢？”
盛佳宁“呃”了声，在想要怎么说，便看到盛长生和苏有才挑着担子出现在山道上。
那担子沉甸甸的，两人的肩都被压弯了。
特别是盛长生龇着牙咧着嘴，脚步踉踉跄跄的，仿佛支撑不住，下一刻就要被压趴下。
“艾娘，这回发了，发了发了。”
张老太拍着大腿，高兴地像个小孩一路小跑过去。
到了跟前一看傻了眼，“你俩挑的是……石头？”
苏有才喘了口气，点了点头。
张老太气到失语，在那儿原地转了几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别人捉鱼，你俩摸石头，是不是傻，啊？石头能做什么？放点盐巴炒一炒就能吃？”
“噗……”一个挑着半担鱼经过的妇人笑出了声，像是在取笑盛长生两人。
张老太更加恼火，“还不把担子放下，把石头扔掉，留着过年？”
盛长生刚想开口解释，她便忍不住抡起拳头捶他，“还是读书人呢，还干这样的蠢事，脑子是塞草了还是灌泥浆了？”
盛佳宁疾步过来搂她的胳膊，“奶，那石头是我让捡的，大家都有帮忙，你别骂爹和姑父。”
“你让捡的？”张老太费解、生气，“甜妞，你图什么呀？又不是三岁孩子了，你让大家给你捡石头给你玩儿，你……”
老太太嗓门大，说话语速又快，盛佳宁都顾不上回，忙搂着她脖子，勾着她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说，“奶，别激动，这石头能换钱，奶！”
张老太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望着孙女那稚嫩的小脸，张口结舌，“真、真能？”
盛佳宁肯定的点点头。
“哎呀，这……”张老太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那么大块的金子她都能捡到，这些石头她说能卖钱，说不定真的能！
石头都能换钱，那这满山都是！
发了发了！
“咯咯……”
张老太越想心里越美，笑出了猪叫声。
但见儿子一脸幽怨的瞅着她，活脱脱的大冤种，她又忙捂住嘴。
“那什么，三儿、有才，你俩辛苦了，赶紧挑进去歇一歇，啊？”
盛长生睨了她一眼，“娘，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蠢？这玩意儿死沉死沉，没点用处我会挑回来？”
还没问清楚就一顿，他真的好气啊。
张老太正色地道，“三儿，你不蠢，只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
盛长生：“……”
这老太太真的能气死人不偿命！
他不想说话，挑着担子进去了。
张老太小声问盛佳宁，“甜妞啊，你咋知道那石头能卖钱啊？”
盛佳宁眼眸闪了闪，“以前外婆带我逛首饰铺子，我见到过。”
“哎呀，你这孩子真醒目。”得到确切的回答，张老太整个人都要飘起来，“石头哪儿捡的？还有没有？咱俩又去捡吧？”
小老太挺贪心啊。
盛佳宁笑了，“奶，在小溪里的，已经捡完了。是大家一起帮我捡，我昨日买的盐巴，我送点给他们，可以吧？”
他们平时舍不得放盐，眼下捉了这么多鱼，没有盐巴腌好，放不了多久的。
老太太心里不乐意了，“你哪儿来的钱买盐巴？”
盛佳宁便有些小得意，“奶，我捡的可不止一个金元宝。”
这么说，孙女还有更多？
张老太心花怒放，“哎，你这孩子，你咋还学会藏钱了呢？乖，你给奶奶，奶奶都给你存得好好的，保管只进不出。”
盛佳宁心累，“奶，我只留了一个，兑银子花了。而且，咱要说的不是这个。我买了十来斤盐，送点给大家怎么了？”
其实盐是从狗官那儿搜刮到的，足有几十斤。
“真没金子银子了？”
张老太明显的有些失望，下一刻又数落孙女，“傻丫头，你真是不知柴米油盐贵，那盐巴五十文才一小罐，你买那么多做什么？平日我炒菜都舍不得放一点，你还要给人家？
那小溪是二郎发现的，咱偷偷把鱼捉鱼，可没他们什么事儿。但咱大方，告诉了他们，这两相抵过了，还欠他们什么呀？”
“可他们确实帮了我呀。”盛佳宁抱着她的胳膊摇晃，“奶奶，就给嘛。你要不给，他们捉的鱼都要放臭了，多可惜啊。”
“给。”赵玉兰不知何时到了她们身后，将婆孙俩的对话听了去。
“娘，咱眼下不缺那点盐，送点给他们腌鱼。”
张老太也是个强势的人，听着她这不容置啄的语气，越觉得心堵，“哎，你们娘儿俩咋回事？胳膊肘往外拐，一心向着外人，是存心要和我对着干呗？”
赵玉兰也是挺烦这小老太，有什么东西都藏着掖着，舍不得吃舍不得用，更加不肯分一点给别人，抠搜、吝啬得很！
“娘，咱大家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得互帮互助才能走下去。乡亲们捉了那么多鱼，定是留着慢慢吃的。
尤其隔壁村的，他们先前没有挖到野生淮山，没有粮食，这鱼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咱拉他们一把，相当于救了他们的命啊。”
张老太不吱声，沉着脸往回走。
她也想那些人活下去，但凭什么要她家接济？
她以前男人刚没那会儿，才给他办完丧事，家里就无米下锅了，孩子饿得嗷嗷哭，村里有谁给她搭把手了？
如今他们落魄，就要她拉一把，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又不欠他们的！
就不给！
她得回去把盐巴看紧了，就看孙女和儿媳敢不敢忤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