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停止，笼罩在上空的巨大压迫也随之消弭。
方辰看着逐渐浮现出字迹的空白信纸，暗想，这次应该也算完成任务了吧。
毕竟自己的职业生涯不允许出现丢件的情况。
“大雾散了！”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院子里传来劫后余生的欢呼。
曙光把黑夜吞了进去，于是黎明诞生了。
方辰走下楼，发现严宣正倚靠在楼梯旁，他扬唇一笑，“干得不错。”
“你也不赖。”
两道声音碰撞，隔着空气轻轻击了个掌。
“这一切都结束了吗？”
“是的。”严宣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转身踏出房门，他的背影逐渐融进璀璨的阳光里，消失在视野中。
方辰瞬间有种冲动，他想把这件飘摇的风衣拽回来，想再好好看最后一眼，就在鼓足勇气准备开口时，低缓的声音顺着微风拂过耳畔，轻到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我们还会再见面。”
而其余人都聚集在院里，个个激动得像中了彩票一样。
“我再也不骂996了，如果能活着出去我愿意007，加班跟这比起来简直就是福报啊。”白黎在刚才的大逃杀中耗尽了体力，现在气若游丝，好几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别卷。”卢婉婷喜极而泣。
“我要加倍工作。”
“我也要给我们班的孩子加倍作业。”
两个工薪阶级开始友好交流起出去后的打算。
“小儿科。”相比之下刘芒就显得平静许多，兴许是被这雀跃的气氛感染了，语调里夹杂了点不易察觉的轻快。
白黎呛了他一句，“有本事把你比AK还难压的嘴角收回去啊。”
不过这位公子哥也没好到哪去，他们身上都挂了彩，从这灰头土脸的三人组能侧面看出，在方辰解题的时候，院子里肯定上演了惊心动魄的追逐。
“对了。”刘芒目光一转，望向呆呆站在旁边的女孩，“没看出来啊，还挺猛。”
“啊？谢谢。”孟柒言揉着头，眼神迷茫，虽然不明所以，但她觉得这是句夸赞的话。
方辰和严宣从屋内走了出来，见到这二人出现，卢婉婷上去就是一个九十度标准鞠躬，恨不得当场给他们颁个奖。
她很有自知之明，这几天下来全程划水，但好像因为这两个大佬解开了题目，被成功带飞。
只有适应力强的人才能存活下来，不仅是智商、反应力、承受力、体力，甚至还有一定幸运因素。面前这两人每一项单拎出来都是能秒杀她的程度。
“不必气，卢老师。”
“是个根正苗红的好苗子啊，老师很欣慰。”
交谈间，视线尽头出现了一座桥。
与此同时这片空间的边界也在逐渐模糊。
大家挥手告别后便陆陆续续朝着木桥走去，桥的另外一边，朝阳正徐徐升起。
就在方辰准备动身的时候，发现孟柒言还停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还有个人没出来。”她踌躇片刻，问道：“李教练呢？
方辰刚想开口，被严宣抢了先，“死在大逃杀里了。”
“这样啊。”她有些恍然，盯着自己手心的血迹，话锋一转，“他是怎么死的。”
空气划过片刻停顿，见没有人回答，孟柒言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追问，“李铎，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很轻，几乎是用气音发出来的。
方辰在面对BOSS追杀时都没这么为难过。
他总觉得这个答案至关重要，稍有差池就可能要了她的命。
算了，赌一把。
“木匠杀的。”
“是木匠。”
赌成功了。
面对不约而同的回答，女孩只是点点头，沉吟不语。
边界线愈发逼近，严宣率先迈出了脚步，“该走了。”
孟柒言深深回望了一眼，在一片狼藉中，几处破败的房屋孤零零伫立着。
她轻轻张嘴，留下了这个世界里最后的声音，接着头也不回跟了上去。
“李教练是个好人，你们也是。”
当三人都踏上木桥时，方辰眼前骤然一黑。
脑海里再度出现了那道声音，没有感情，不分性别，仿佛来自遥远的审判。
“参与人数9人，通关人数6人，人类方胜利。”
……
福安小区的夜晚，万籁俱寂。
等方辰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又恢复成了熟悉的场景。
脚下的木桥虽然不太牢固，但看上去极其普通。
摁开手机，时间几乎是无缝衔接，可兜里消失的物件提醒着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顾不上多想，他直接原路返回，杀回了女单主家。
结果敲了半天门，给对面敲开了。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住对门的老嬷嬷破口大骂，指着方辰身后的门，“这户都空好久了。”
他心里直嘀咕，微微欠身，“打扰了，这里没有住过别人吗？我有急事。”
“都说了没有，毛病！”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几秒后又再度打开。
老人从门缝中探出头，语气里满是嫌弃，“不过今天有两个人来过，说是要取遗留的资料，翻找了会儿就走了，说是明天再来，实在不行你到时候再过来看看！”
补完最后一句话后，走道彻底安静了。
看来是个脾气不好，但人还不错的婆婆。
实不相瞒，方辰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还点亮过开锁的天赋，他暗自决定，要是明天还一无所获的话，就温习下这项技能。
不过，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回到家后方辰顾不得休息，简单洗漱了下直接打开电脑，搜索起记忆中的关键词。
深潜者还有过桥人。
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怪谈和民间故事。
秉着试试看的想法，他开了个帖子将自己的经历发到网上，不一会儿就人来捧哏。
“真精彩。”
“接着编，我爱看。”
方辰哑然失笑，索性关闭网页，揉了揉眼睛，望向窗外。
很奇怪，打从那个世界回来后，引以为傲的视力忽然就下降了点。
好在这点程度还在接受范围内，不至于到戴眼镜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