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关了大半个月,每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孟文平去瞧过他几次,前两次刘生还咬牙硬撑,对孟文平的离间嗤之以鼻。

    孟文平对此很是不解:“周家人自己做了恶心的事,现在把罪责都甩到你一个听令行事的下人身上,你竟然还能指望他们来捞你?”

    刘生却是个愚忠的。

    “我是老夫人的心腹?二爷只是被你们架在哪里了,怎么会真的不管我?”

    孟文平简直大开眼界:“你都进了监牢了,还指望周家人来捞你呢?”

    孟文平的话刘生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周业洵想要干干净净的做生意,这么多年他听从老太太的吩咐为周家做了多少不干净的事情?

    他笃定周家离不了他。

    可没等多久,刘生就笑不出来了。

    周老太太不是没想起刘生。

    只是当时金玉楼那一场贼喊捉贼戏码让周家那些个主子们都自顾不暇,但凡出门都会被指指点点。

    又怎会把刘生这个下人的命放在眼里呢?

    刘生那怀着八个月身孕的媳妇,为了救自己的夫君出狱,连续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三日,都没有机会见上周老太太一面。

    就连县太爷都被堵了好几次,只是刘生的事情牵连到了三皇子,县太爷哪里敢做主放人?

    她只能哭着跪着去求孟文平,头磕的咚咚响,毫不含糊。

    孟文平是个混账,却也觉得这罪责怪不到一个下人身上,只说周家若是愿意出面,他可以再不追究。

    刘生那老娘们和媳妇儿惊喜之余求神拜佛,可却连周业洵和老太太一面都没见到。

    在孟槿和离之日,刘生那挺着八个月孕肚的媳妇儿落了胎,他那年近花甲的老娘,更是被活生生的气死了。

    孟文平从监牢里把刘生带出来的时候,他直接疯了。

    他为了救回媳妇儿膝盖都跪烂了,周家却在大张旗鼓的办喜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刘生怎么能接受?

    他要报复!要让周老太太付出代价!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原本喜庆的气氛一瞬间凝固。

    前来参加喜宴的宾都是来沾个喜气,结识一下郡主和世子爷,结果就被周家的这场意外波及,平白无故惹了一身骚。

    离得远些的人也全都瞠目结舌,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转眼间一个跑的比一个快。

    更不乏有几位贵宾,原本也是听说县太爷要来周家参加喜宴,这才携家带口抱着重礼前来,打算不咸不淡的来走个过场就好。

    还有那些往日里最不屑与商户往来的书香世家,哪个能受得了这污秽不堪的场面。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漫天的排泄物到处飞溅。

    孟文平此时正撅着屁股趴在墙头上,笑的直拍大腿!

    只见周老太太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沾满了排泄物,精心涂抹着脂粉的面颊上,一道道浑浊的沟壑缓缓淌下。

    她精心挑选的衣裳,沉甸甸的散发着恶臭,沾满了恶心可怖的排泄物。

    周老太太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弥漫着让人想要呕吐的恶臭。

    她颤抖着手想要擦拭脸上的污秽,结果低头一看,手上也没一处干净的。

    她满脸惊慌的嘶喊。

    “啊!!”

    “啊!!走开!!”

    老太太和薛莹莹刺耳的尖叫声接连响起。

    一时场面慌成一团,满屋子的女眷吓得连连后退,眼里充满了惊慌。

    “不要过来!”

    往日里训练有素的嬷嬷丫鬟们,此时见周老太太惊恐的向她们伸出手,都不自觉的连连后退,目光游移。

    周业洵原本就站在薛莹莹身侧,原本和孟槿的那场闹剧已经让他心不在焉了,所以敬茶的时候本就眼神不定。

    没想到却凑巧第一个瞧见了刘生冲出来的身影,他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的一跳三丈远。

    一身喜服还是被溅了点点滴滴的恶臭。

    只是抬眼间,就看见刘生像失去理智一样,掏出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他眼眸涨红,一张脸扭曲又狰狞的肆意挥舞!

    下意识的动作全都是出于本能,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周老太太和薛莹莹就这么孤立无援的站在人群中央,迎上了泛着寒意的匕首。

    匕首慌乱刺来的时候,薛莹莹不知被谁推搡了一把。

    她亲眼看着匕首就要刺入胸口之时,目露惊恐的一把拽过周老太太挡在了自己身前。

    一声闷哼响起,是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周老太太就这么倒了下去,瞪大的双眸还不可置信的看着薛莹莹。

    周业洵就那么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喧闹慌乱的喜堂一瞬间安静,只留下刘生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老虔婆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孟文平趴在墙头上啧了一声,然后拍拍衣摆上的尘土潇洒离去。

    周业洵浑身气血上涌,愣愣的看着所有宾离去。

    这时才有家丁一拥而上,按压住了刘生。

    周业洵喉咙艰难的滚了滚,浑身无力的盯着薛莹莹,嗓音沙哑:“你......为什么?”

    他失神的闭了闭眼,满脑子都是自己妻子拉着母亲挡刀的画面。

    这场景在他脑海一遍遍回放,恍若置身梦境。

    还是周老太太的贴身嬷嬷脸色复杂的推了一把小丫鬟:“快去唤大夫。”

    周业洵再睁开眼时,目光凌厉的看向自己的新婚妻子。

    薛莹莹满脸惊恐的连连摆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她下意识的想解释这一切,想解释她不是故意的。

    她慌乱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助又彷徨。

    她太怕了,怕周业洵那冷下来的眼神。

    她慌乱的想往周业洵怀里冲,布满污秽的一张脸,惊慌又无助,瞧着是那么的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拥在怀里妥帖安抚。

    就在那双涂了丹蔻的指尖即将碰到周业洵衣襟之时,浓浓的恶臭扑面而来。

    他双眸一缩,猛的退后一大步!

    凌厉的黑眸里藏着利刃,仿佛要将薛莹莹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