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亭中起身,身材挺拔渊渟岳峙,几步走到希衡面前,倾下身子来:“希衡,你认为我会哭吗?”

    哭不哭有什么重要,连玉昭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哭,他只是执著地要一个答案,想看看他在她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是毫无同理心的魔,还是什么?

    希衡见他如此认真,同样认真回答:“你不会。”

    玉昭霁神色一凛,但听希衡道:“你会做比哭泣更有意义的事。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会让哭泣来挡你的路。”

    “玉昭霁,若我死,你一定是最难以忘怀之人。”她轻轻道,“我,谨记。”

    谨记这一场情义。

    玉昭霁心里的火好似一下被点燃了,她知道他的情。

    她没有顾左右而言其他,他想谈什么,她就光明正大回答什么,从不会故意藏着掖着,她好像把一切心、一切想法都摆在了他面前,从来不惧他如今多生出来的情爱心思会怎样对她。

    春风明月,不过如此。

    她坦荡至此,玉昭霁却也觉得她像隔着千万丛书卷、无边的胭霞。

    他更想阅透她,靠近她,玉昭霁由此意乱情迷。

    原来,魔界欲香不足以使他动情,希衡的一句话却能轻易做到。

    玉昭霁本就倾倒了身子,魔族的本性就是占有,何况心爱之人就在自己眼前。

    他居然下意识胆大妄为、朝希衡的唇覆去。

    玉昭霁身上的气息幽凉如水,乍一闻,是水的味道。

    可暗香浮动,冷月迫来,周遭飘飞的柳絮燃成灰,从这无形的威逼中可知,他身上不是水香,是千变万化的混沌火的味道。

    他的无害、礼仪,都是伪装。

    眼见着玉山崩来,他要在这凉亭偷香窃玉、吻上希衡时,一道透明的屏障无声隔绝在希衡和玉昭霁的中央。

    屏障上是冷冽剑气,如流星划过,玉昭霁的一缕墨发刚好被剑气所割。

    漆黑墨发擦着锦衣,打着旋儿掉落在地。

    如果剑气再进一寸,此时出血的就是玉昭霁的脸。

    希衡起身,收起剑气屏障,剑气屏障在她和玉昭霁面前如碎冰一般裂开:“玉昭霁,你逾矩了。”

    玉昭霁眼睁睁看着剑气屏障碎在自己面前,他的意乱情迷也被这碎冰纠正好些。

    “是我失礼,未克制住。”他神色如常,仿佛不在意自己刚刚差点成登徒子,然后被一剑削来的事。

    玉昭霁守礼退开几步,他的视线本不由自主追逐希衡,如今却花费大力气别开、克制自己在夜风中不看她,好彻底将恼人的情动给压制下去。

    他眸光晦涩,里面好似缠绕着焚灭一切的火焰,再将眼闭上,把那火焰全部给吞下去。

    喉结微动,空气中都是灼烧人的温度。

    这倒是其次,最令希衡侧目的是玉昭霁裸露出来的手背上、已经有了变为异兽真身的前兆。

    玉昭霁的异兽真身是太阳烛照,本该无形,他以混沌火的神通加诸其上,便以苍龙形态作为掩人耳目的迷障。

    什么情况下玉昭霁会显露烛照真身?

    在他情绪激烈时,在他遇到生死之境时,或者,在他情动难以自抑时……

    希衡知道,眼前的情况明显处于后者。

    她眉心一蹙,如氤氲云雾的玉池潋滟了层层波光,希衡退开几步,风吹起她的头发,隐约能见耳朵微红。

    希衡道:“欲界本质,因你之故,我已全部知晓,来日你来修真界,我必有重谢,如今我可以自己去寻礼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