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你的情意。”玉昭霁直言不讳,他就坐在希衡床畔,如暗夜里的苍龙盯着希衡。

    希衡被他如今破罐破摔、光脚不怕穿鞋的坦诚所惊,沉默一会儿才能维持平静。

    “玉昭霁,你不该如此。”她终究这么说。

    玉昭霁的眼神蓦然锐利起来,也顾不上表现得多么温和雅致:“是不该,而不是不能?”

    空气中如同绷了一根紧紧的弦,玉昭霁在一边,希衡在另一边,随时都要扯断。

    玉昭霁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修长高挑的身形、俊美孤冷的面容居高临下俯瞰希衡,如同凶兽在面临想要的所有物时,总会想要以视线完完全全囊括对方。

    玉昭霁:“希衡,你并非说的是你为道、我为魔,我们立场不同,我不能心悦于你。”

    “你说的是不该,为何不该?”

    他迫近希衡,希衡则并无一点惧怕,抬眸回望过去,却触及玉昭霁情意刻骨、缠绵火热的目光。

    见到希衡回望,这目光就像要直接把她点燃、拉入火海一般。

    希衡触火般移开目光,玉昭霁若狠毒,希衡可以丝毫不惧地回望,可玉昭霁若春心火热,她反倒无法强硬回看过去。

    希衡盯着云被:“冒天下之大不韪,则为不该。”

    希衡道:“修道者与修魔者,共逐大道,只是修炼方式有所不同。但,天下从无修道者同修魔者在一起,为何?因为光是修炼方式不同,就可以反应出许多分歧。”

    修道者偏向清气、修魔者偏向浊气。

    路遇尸骨,修道者会进行掩埋,修魔者要么只做没看见,要么扒尸夺宝。

    修道者和修魔者,就像是泾水和渭水,它们共同的流向都是大海,中途也可以并行,但无法融合、交汇。

    所以,希衡定论,她和玉昭霁可以亦敌亦友,也可以做论道知己,但唯独涉及危险的情爱关系,就太畸形了。

    玉昭霁则觉得,这些重要吗?

    他根本油盐不进,听不进一点希衡说不该动心的话。

    “有分歧,乃是常事。你我相识多年,我们的分歧从认识第一天就存在,初次相逢,你我不就因分歧互捅刀剑?可希衡,到现在你我可还有那么多的分歧?”

    他们已经能坐在一起喝酒、畅饮。

    他们能共同前往剑神墓,一起面对风刀霜剑,将后背托付给彼此。

    难道……难道当初她待他那般信任,心里却还存着正魔分歧吗?

    玉昭霁越说,眼里涌动的情意就越晦涩,他未尝越雷池一步,没有孟浪靠近希衡,但如若眼神能接触人,此刻希衡估计已被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她闭上眼睛,有些难以面对这样复杂的状况。

    太子殿下越说,眼里的情意就越晦涩:“同我走。”

    他想伸手去拉希衡,以往的玉昭霁一定二话不说,拉着希衡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去。

    可此刻挑明心意,他们之间没了那层隔纱,玉昭霁便得注意不要孟浪,他放下自己的袖子,隔着自己的袖子和希衡的袖子,拉着她往外走。

    画舫外。

    毁灭欲界星衣的人仆们诧异看着画舫的门忽然大开,太子殿下拽着那位修道者,足点江水,越过江面,朝欲界深处而去。

    修道者被拽着,没法离开他半步。

    难道是殿下终于展露了魔族皇族的峥嵘?居然要对修道者用强硬的手段不成?

    但片刻,那些人仆就打消这个念头。

    玉昭霁的确拽着希衡,但手腕却一点儿也不用力,环着她手臂之处以重重衣服挡住,连脚步也刻意放慢,明显是在照顾她——分明自己气得脸都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