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云真君和希衡弟子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如同能插科打诨、打打闹闹的知己好友。
而希衡呢?她在外忙着诛魔除邪,在内则是教导弟子们修炼、关注心境。
她修改温雨勉的剑阵、改进白馨儿的玉柳剑、修江离厌的水法、关注萧瑜风的心境……
忙得没有时间和他们打成一片。
弟子们敬她如神明,却也觉得和她隔着远远的距离。
希衡的弟子们都从这样的教导中学会了希衡的仁、济困扶危,却也因为这样的远,加上宜云真君的挑拨,慢慢对希衡加上了别的意味。
江离厌在私下里抱怨她、温雨勉虽不会抱怨,却也不会阻挠自己师弟。
他们以为私下做这些不会伤害希衡,希衡这么强大。
白馨儿则是习惯了索取。
江离厌想明白这一切,就像灵魂被人抽干了一样。
他想怪时间,可是怪不了。希衡忙,但他们这些弟子真的有忙到这个份上吗?
他们难道不能主动去了解、去询问师尊希衡喜欢什么吗?
他想怪宜云真君,可是也怪不了。
宜云真君不过是个外人,她粗俗、她毫无界限感,或许因她之故,他对师尊希衡的误会更深。
可是,真正错的难道不是他们这些一叶障目、偏听偏信的人吗?若他们的心坚定,挑拨有什么用?
江离厌蓦然想到他被出师后,玄清宗流毓真人望着他摇头。
江离厌问:“你为何摇头?”
流毓真人道:“我只是在想,人为何会弃珠玉而择鱼目?就因为鱼目奋力多言,珠玉内敛吗?”
一语成谶。
错了,他们大错特错。
江离厌心脏抽痛地想,错的是他们,一直是他们。
难道此事能怪希衡少言、忙碌、不像宜云真君一样会大喇喇说出自己的喜好吗?
她少言、忙碌,连轴转,所以才能境界通达、才能在纱窗风雨后、执一盏灯,彻夜给温雨勉改剑阵、给白馨儿改玉柳剑……
弟子们因这样的师尊而成材、将仁和正道刻入骨子里。
她不像宜云真君一样会说出自己的喜好,让人给她送礼。
身为师尊,她从未想要索取弟子身上的什么。
犹如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因爱护弟子,不发索取一言,最后别人却大势感谢那些嘈杂的鞭炮,忽视绵绵春雨。
难怪缘尽于此。
江离厌想明白此关节,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师尊再也不会回头了。
这样好的师尊,再也不会有了。
温雨勉、白馨儿跪着掉泪,江离厌喷出一大口鲜血时,热烫的鲜血喷到他们的衣边、手边。
“师弟!”
温雨勉、白馨儿顾不得擦手上温热的血,红肿着眼睛回头扶住江离厌。
江离厌泪意涟涟,他嘴角全是鲜血,艰难抬头看向希衡,费力地启唇,想要说什么。
可刚一张开口,喉咙里倒逼出的血意就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满嘴只余血腥。
师尊。
师尊……
希衡垂眸,无意再看、再蹉跎。
还是那句话,至亲反目、师徒阋墙是一件双输的事情,希衡触目所见,只余悲哀。
至亲师徒反目,并不会因为是希衡先提出让他们离开,就有一种畅快入肺腑的感觉。
她看得很清楚,那是几十年的倾心教导付诸东流。
那是师徒之情凋零如落花。
对徒弟的爱护、对师长的孺慕等种种美好的一切都在今日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