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惠太妃让父王带我接触了惠王府的茶楼……”
凤翎御说到这里停住。
但顾云眠知道，那时起，盛京里许多阴暗便逐渐在他眼前显现，他原来的世界恐怕就开始颠覆了。
而顾云眠也恍然意识到一点，曾经侧太妃做的那些，惠王当真是不知？
能知天下事，却对自己内宅没有丝毫防备？
“此后，便是我们三人静静看着侧太妃表演。”凤翎御这样云淡风轻的说。
直到惠太妃去世之前，将所有罪证摊牌，逼侧太妃写下罪己书。
却并没有处置侧太妃，而是将这些罪证都交到了凤翎御手里。
里面除了害凤翎御嫁祸惠太妃谋利的，自然也少不了直接想害死惠王与惠太妃，自己带着凤翎御独坐惠王府的。
顾云眠听得这里，抬头去看凤翎御的表情，果然看见他眼底的嘲讽。
凤翎御没有解释什么，但顾云眠却是一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官司。
凤翎御跟着道：“我继承惠王府的一切，这罪证用的好，便是我的护身符。
用不好，便是催命符！”
顾云眠了然，这是针对夏帝而言。
惠王妃那么用心培养凤翎御，殚精竭虑，不惜拼上性命保他长大，可不是为了给自己亲生的长子制造一个劲敌。
而太完美的人，谁敢用？
这份来自凤翎御亲母的罪证，便是凤翎御的瑕疵。
而若凤翎御野心滋长，便难逃牵连之罪。
顾云眠听得这里，心里十分难受。
惠王夫妇教养凤翎御，赋予他的权势地位是真，也不能否认期间是有过感情的。
但任由侧太妃那些对凤翎御的伤害也是真的。
虽不是教唆，但是明知而不杜绝，最后将人留给凤翎御决断……便是这条试炼之路的最后考验吧！
顾云眠唇瓣动了动，想问考验结果。
但一个答案又呼之欲出，只因前世今生，凤翎御都为国为民，为夏帝忠心耿耿。
哪怕当时身残，也依旧坚守自己所接的职责。
凤翎御看着顾云眠，微微笑道：“父王与母妃相继过世之后，侧太妃还想在王府为尊。
她怎么配呢？
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将罪证都交给了皇兄。
而皇兄，又将东西交还于我。
说，如有必要，再去找他。
那时我十四岁，便想，此生定不负圣意。”
对于这个答案，顾云眠是了然的。
上一世为夏帝挡箭，凤翎御遭受重创。
但凡凤翎御有一丝迟疑，他也不会是后来的摄政王。
但对于顾云眠，此时只有浓浓的心疼。
他这一路走来，何止死过七八回？
还有更多艰险，他都没有说……
他的亲人之间从来不纯粹……他这是吃了多少苦？
“不必为我难过。”凤翎御指尖轻触顾云眠皱起的绣眉，“若问生在这人世我有何错，便只有将你拽入其中。”
“王爷……”顾云眠刚想说没有。
凤翎御的指尖点在她的唇瓣，温声如醉：“曾经，至亲之人拿我的命去换权势，我不觉人间悲苦。
人生来如此，身在其位，受命运赋予的荣耀，便要承之重量。
直到有人主动拿自己的性命为我换取阳光大道……我才知何为无助，何为绝望。”
顾云眠闻言心神一颤，美眸愣愣的仰望着凤翎御。
就见他星眸璀璨，承载着万丈柔情。
那些柔情仿佛深渊，将她包裹沉溺在其中，再也不舍独自拔足远行。
就听他又说：“她义无反顾为我去赴死，却不知，她是我这原本苍茫道路上最亮的那束光。
而没有了她，我的光明又在何方？
你说，她为我做了那么多之后，怎么会认为，我能够坦然和旁人过余生？”
顾云眠已经看不清凤翎御俊美的面容，视线模糊间，感觉凤翎御的气息靠近。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眼睫，不由得闭目间，热泪顺着脸颊滑落。
气息极近距离的交融，她听他贴着她的额头轻喃：“抱歉，我独自一人，找了她许久许久，好不容易找到，真的不舍放手。
不知余生，她可愿为我多担待？
不要再丢下我一人独行？”
顾云眠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一把回抱住凤翎御，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只觉心一抽一抽的疼。
好久，才带着鼻音道：“只要他不放手，就再也不走。”
“绝不放！”凤翎御的声音在耳边传来，顾云眠感觉自己被抱的更紧了。
而一直在心头的迷障，仿佛在此刻拨开……
这边两人情深意浓，另一边，侧太妃气的砸了半个屋子的东西。
屋子里外的下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侧太妃看着这群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让叫个人出去看看那几个侄女侄子的情况，都还要迟疑。
她身边的人，这些年已经换了好几波。
前不久才因为去挑唆沐王府的事，被当众打死一个得力的。
如今能用的越发少，再这样下去，她与被幽禁有何区别？
侧太妃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去，将我那根珍藏的红参拿出来，熬盅汤，回头叫怡安来用膳。”
心想，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发火的八成原因，还是因为凤翎御的忤逆不孝，以及难以掌控。
冷静下来后，再想这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
只要哄好怡安，而凤翎御对于怡安这个妹妹比待她这个亲娘还亲厚几分，她总有机会突破。
她得冷静下来，抓住怡安，好好谋算。
否则江家这一支就真的没落，她多年来的汲汲营取最后就只是个空笑话。
不仅是怡安，她记得，刚才凤翎御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
顾家女？
应该是了，那等不俗容貌，见过很难忘。
哪怕隔了两年，自己应该不会记错。
一下子，侧太妃的心思就又活络起来。
而怡安郡主得了顾云眠的提醒，自然是让她指望了个空。
侧太妃自上头惠太妃夫妇去世后，便不喜欢再隐忍情绪，又气的掀了饭桌。
……
而江迎心几个也并没有在献王府门外久待，因为被赶出府门并非什么光彩的事。
江迎心只得带着人去了侧太妃另外在西街置办的宅子。
虽然还不如侧太妃的西院大，但暂时落脚足矣。
这是侧太妃预料江怀清会被拒之府门外，留的后路。
江迎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被赶出来了。
所以在面对两个族中姐妹的时候，脸上并无笑容。
“三姐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献王表哥为何会跟别的女人订婚？
你怎么也会被赶出来？我们都以为，这次过来差不多要喝你的喜酒了！”江兰心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