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顾云眠轻唤，任由凤翎御抱着。
好一会儿，凤翎御才开口：“我尚在襁褓中时，便被抱到母妃身边养育。
这是最初江家与惠王府互相允诺好的安排……”
顾云眠窝在凤翎御怀里，安静听着一段很久远的过往——
那个时候，江氏族里千挑万选出侧太妃与当今皇后两个女儿嫁进惠王府。
皇后身份尊贵，自然是要从主脉嫡出里选，才能获得江氏一族的支持。
侧太妃的身份特殊，是注定要为她人做嫁衣。
便在末流的旁支选了几个姑娘，以自愿为主。
也就是说，侧太妃当年是自愿入府。
但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一步步往上，尝到了甜头，能够争取更好，谁又甘愿只是工具？
侧太妃未生下凤翎御之前，温婉恭顺。
但也仅仅是一年，便等不住了。
凤翎御满月这日，她窥见机会。
用计支开乳母，将被褥故意覆于凤翎御面部。
眼睁睁看着摇篮里的小小凤翎御憋的面目青紫，再假装突然发现，哭喊着叫来众人。
这件事的结果是，惠王责问惠太妃照顾不周，与惠王妃大吵一架，处罚了惠王妃安排来的奶娘。
算是很重的打了惠太妃的脸面。
侧太妃因此为由，在凤翎御身边照顾了两个多月。
顾云眠听得这里的时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后来母妃查出真相，也只当她刚做母亲就被迫母子分离，一时失了理智，其实是带了分寸的。”凤翎御说。
但顾云眠知道，这事情时隔多年能够从凤翎御嘴里以这样角度被提及。
而凤翎御与侧太妃的关系恶劣至此，便绝不是偶然失智。
顾云眠不知道说什么，只静静听着。
想了想，抱在凤翎御背后的手轻轻拍了拍他。
凤翎御埋首在少女脖颈间，嗅着少女沁甜的香气，眸光深深，唇瓣不免带起笑意。
继续温声开口：“中间以我为借口，挑唆父王母妃的事情不计其数。
第二次对我下狠手，是我三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凤翎御懵懂记事了。
下人带着凤翎御到花园假山玩捉迷藏，侧太妃悄悄带走了凤翎御。
凤翎御出自对亲母的信任，乖顺配合，没有吱声，只当亲母在与自己玩游戏。
谁知道，不出几步，就被她从身后推落湖里……
年幼的凤翎御不懂，母亲为何会与自己玩如此恐怖的游戏。
却记得被水淹没时，岸上站着的亲母嘴角的算计笑意。
等高烧清醒过来，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了。
当时侧太妃跪在屋外已经哭哑了嗓子，说惠太妃若是不想养，就将孩子还给她。
她不要孩子当什么王府嫡子，继承什么王位……
当时的凤翎御懵懂无知，印象更深的还是身边守了自己两日的惠太妃。
不及说什么，惠王匆匆自外回来。
一进屋，就给了惠太妃一巴掌，责问她是怎么看孩子的？
抱起他就要送去侧太妃那里！
凤翎御睁着泪汪汪的眼睛，揪住惠王的衣裳，小猫儿一样开口：“不要送孩儿去侧太妃那里，她会推孩儿下水，孩儿害怕……”
一句话，让惠王愕然。
令跟着冲进来，惊喜的要接孩子的侧太妃呆立当场。
惠王当即大怒，又愧疚的将孩子托付给惠太妃。
而侧太妃年轻貌美，手段不仅仅是狠毒，还反咬一口惠太妃用几天的时间威胁了孩子说胡话。
紧接着，还闹了跳河自尽。
因为凤翎御太小，又长期跟随惠太妃生活，惠王的怀疑令惠太妃百口莫辩。
最后就是不了了之。
这件事后，侧太妃知道凤翎御居然记事了，便变得谨慎。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哄着顺着。
加上后来又怀了孩子，侧太妃或许以为自己还能有别的筹码，便循规蹈矩起来。
直到孩子出生，结果是个女孩。
侧太妃又故伎重施，将主意打到凤翎御身上。
小孩子忘性大，大多不知人间险恶，谁对自己好，他就愿意释放善意。
这一次，侧太妃做的更隐秘。
找人寻来染疫病病人用过的帕子，趁着拿糕点哄凤翎御的时候，给他擦了手脸。
不出意外，凤翎御染上疫病。
而这一次比上面两回还凶险，孩子幼小，很多药不敢用，御医都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惠太妃以身染病，一一试药。
付出不小的代价，试出合适的方子，抢回了凤翎御一条性命。
而惠太妃年龄本就不轻，在那时都是当祖母的人了。
此后照顾凤翎御，心力不足以前。
侧太妃以为自己成功引在背后，虽然没能给惠太妃记上一过，让她功过相抵，但也耗掉了这老贱人的心力。
暗地里多了更多机会继续诱骗凤翎御，逾越规矩，让他喊自己娘，说尽惠太妃坏话。
恰巧被惠太妃撞见，惠太妃当着凤翎御的面，允诺她，若是真舍不得孩子叫别人娘，那么就将凤翎御送回她身边。
好成全她一片深浓母爱。
而这次，惠太妃动了真格。
以前再如何闹，都没有主动说过送回孩子。
这回不论侧太妃如何哭哭啼啼道歉，说是无心之失。
立即吩咐了人将凤翎御的东西往侧太妃处搬。
惠王对侧太妃有宠爱，却也不是没有底线。
七岁的孩子懂了更多，送回侧太妃那里落为庶子，以后又怎会真心待惠太妃，长大忠心辅佐兄长？
没有人帮扶，在群狼环伺的朝堂，高堂上的长子又能做几日君王？
事关嫡庶，主母威严，惠王这次没有被侧太妃的眼泪影响。
与惠太妃商量好，给侧太妃两个选择。
若是选择要回孩子，便允了她，再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作为嫡子养在惠太妃膝下。
若是不要，从今往后，不准私自接近凤翎御一步。
侧太妃说是为了孩子前程，最后含泪放手，并且主动认错，求惠太妃将怡安郡主也抱去养育。
只要孩子好，她怎样都可以。
不得不说，这番作为，赢得了惠王的信任。
于是，凤翎御与怡安都成了惠太妃名下嫡子嫡女。
将来不仅能够继承王府，还能继承惠王妃曾经的部分嫁妆。
凤翎御说到这里，轻舒出一口气：“那个时候，我已经懂很多事。
本以为，她是为了我们更好，忍痛，放我们兄妹高飞。
我敬重感激母妃教养我，为我兄妹付出良多，心里却也还将侧太妃当母亲，只是造化弄人。
过往久远，一些真相仿佛都已经随岁月尘封……
我以为，将来长大了，我可以两个都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