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气氛冰到极点，融融春日里，空气里却好似凝结成霜雾，无声流淌在两人身遭，仿佛连时间都一同冻结。
宋渊高高垂落视线，积威多年的气场全开，捏着画扇不怒自威道：“大公主，过去之事既已翻篇，何不向前看？你若执意揪着不放，便也别怪我不给你颜面了。”
“你？”宁清窈冷寒眸中的嘲弄之色毫无掩饰，“宋渊，如今我为刀俎，尔为鱼肉，你不过是砧板上苟延残喘的将死之物，只看我是否愿意放你回活水中，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叫嚣？”
“有什么资格？”
宋渊冷哼一声，抓起桌上茶盏陡然摔碎：“就凭这个！”
数道黑影破窗而入，将宁清窈和春羽团团包围，霎时便让空气再度冷凝数分。
宋渊微扬的头尽显傲慢之色，阴沉而冷厉地道：“大公主，从前我觉得你是聪明人，但如今看来，我也高估你了。”
他用画扇点点春羽手中的盒子，自负至极地道：“你来便来，却不该将所有证据都带来，现在我只要将证据都抢走，便再无人能奈我何！”
顺便……
他眼神冷了冷，盯着宁清窈浮现出些许狠辣神情。
若能将她灭口，也是省去了一桩麻烦。
“原来，宋老爷子是这样想的。”宁清窈不慌不忙，半点没有被兵戈相逼的自觉，只清清冷冷地扯动唇角道，“宋渊，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让他们都退下。”
宋渊嗤笑一声，自负至极：“怎么，你觉得凭你那红衣护卫，便能杀掉我这许多人？今日前来见大公主，我挑选的可都是精锐。”
顿一下，他盯着宁清窈道：“倒是你，若此刻愿意善了，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条件。”
宁清窈讥讽地扯扯唇角，唇瓣翕合，冷冰冰送给他两个字：“做梦！”
“好！”
再无任何言语，宋渊挥挥手，黑衣人齐齐发动攻击。
“嘭！”
门和窗同时破开，玉如霜一袭红影护在宁清窈和春羽身前，横刀守卫。
一蓝一玄的身影在同一时刻现身，各自逼退半数的黑衣人，同样守在宁清窈左右。
空气凝滞一瞬，出现的人影彼此对视，冷凝空气里霎时迸出火花，无形中多出股旁人无法挤入的氛围。
“皇叔。”
谢文澈微微咬牙，死死盯着来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昀负手而立，坦然站在宁清窈身侧，宣示主权般朝她靠近几分，似笑非笑：“你来做什么，我便来做什么。”
看着两人间靠近的距离，谢文澈眸光一凝，正待再说什么，宋渊醇厚恼怒的声音就插进来：“又是你们！”
两人默契十足地扭头，同时将视线锁定在宋渊身上。
若说，他们两人间视线相撞是针锋相对，那此刻看宋渊的眼神，完完全全就像是看着一个死物、蝼蚁。
只一瞬，那目光就如冷水兜头浇下来，让宋渊冷静得不能再冷静，汗湿了脊背。
舔舔干涩唇角，他狠狠咬牙，喝道：“都愣着做什么！”
黑衣人们一顿，再度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借着这时机，宋渊想也不想便朝外跑，已经顾不上什么证据不证据。
宁清窈眸光微眯：“如霜……”
话音刚出口，一道墨色衣影便从身侧掠过，转瞬便挡在宋渊面前，抬脚将他给踹回宁清窈脚下。
宋渊珍惜多年的颜面，在此刻都摔在了地上，以极其难看的姿势趴在了宁清窈面前，不等他爬起来，便又觉背上一痛，直接被谢昀给踩在了脚下。
“跑？”
低沉冷漠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极浓的压迫感罩下来，让宋渊霎时动弹不得，只痛苦地闷哼出声。
谢文澈和玉如霜已经解决了黑衣人，景安正领人处理现场，雅间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再度恢复了平静。
宁清窈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低垂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大、公主……”
宋渊隐忍着疼痛，勉强从牙关里挤出，伸出手捞住宁清窈的裙角：“救我……”
他显然知道，这屋子里谁说的话最作数，可惜……
谢昀深邃眸底倏然闪过一抹阴鸷之色，俯身捏住宋渊不安分的手，用力间便折断了他的食指，薄唇里挤出森冷到极致的话：“谁允许你，碰她的？”
杀猪般的嚎叫霎时从雅间传出，宋渊最后一丝体面彻底荡然无存。
谢文澈微微蹙眉，朝景安看一眼，示意他守好雅间内外，不要让任何人来旁观打扰。
随后朝谢昀道：“皇叔，你要处置他，我没意见，但这里，不合适。”
谢昀冷笑一声，嫌恶地松开宋渊的手，俯身半跪下来，细致地抚过那片裙角，低低道：“他手脏，不配碰你。”
宁清窈微怔，清眸里极快地闪过抹异样情绪，眉心不自觉舒展数分。
她就这样静静垂首，像是在看宋渊，却也在看他，看他认真小心地抚平自己裙角，像是在对待极其珍惜的宝物般。
这一瞬间，宁清窈心底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谢文澈悄然攥紧掌心，看着谢昀的举动，心头燥闷愈发严重。
但此时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着旁观，看着谢昀若无其事地站起了身。
谢昀毫无所觉，似是做了件平常之极的事情，用脚尖漫不经心地踢一踢宋渊，便继续话题道：“怎么处置？”
宁清窈眼睫微敛，藏住种种思绪正欲开口，宋渊便连滚带爬地爬过来，不顾疼痛狼狈哽咽道：“大公主，我都听你的，我选！我选自己活！你别杀我！”
他束得一丝不苟的鹤发，此刻随意散乱，衣裳滚在地上蹭了灰满是凌乱，沟壑丛生的脸上更是布满疼痛和懊悔的泪水，抛开一切尊严和体面朝宁清窈求饶着，却又小心翼翼保持距离，不敢再触碰到宁清窈分毫。
真丑陋啊。
宁清窈在心中讥嘲地想着，眸子里没有半点同情和心软，只有如寒潭般的冰冷：“宋老爷子，现在知道求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