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薇希瞳孔骤然一缩，眼睫疯狂颤抖着白了脸庞，已经感觉到死亡的迅速逼近，让她心底升起浓烈恐惧。
痛意霎时在脸颊蔓延，凉风狠狠摔打在面容上，让她浑身都凉了彻底。
“哗！”
闪着寒芒的匕首在她脸颊擦出淡淡血线，贴着她的耳朵，钉在她身后的朱红亭柱上。
风过，风止，宋薇希凌乱发丝贴在惨白脸颊，额头满是汗珠，短短瞬息间，整个人都狼狈得不成样子，像是失去魂魄。
宁清窈冷漠地看着她，缓慢收手时，指尖拂过她脸颊处的细痕，沾过一丝血迹，一边轻轻碾磨着指尖，一边轻描淡写地淡声道：“手滑，别误会。”
宋薇希眼眸睁大，瞳孔晃动着，渐渐寻回呼吸，气息粗重间忍不住俯身，干呕了一声。
“注意些身体。”
宁清窈退开两步，淡眸垂落看着她，说着关心的话语，却冷眼旁观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小心这刚有的孩子不保。”
听见这话，宋薇希“哇”一声，将胃里的茶水给吐了个干净。
擦擦唇抬起头，她狠狠瞪向宁清窈，那凌乱发丝和狼狈神情，哪里有方才端庄皇妃的模样，只像是个死里逃生的落魄人。
“宁清窈！”咬牙切齿地吼出声，她气得浑身发抖，“你划伤我，这伤口可是在我脸上呢，你当真不怕惹上麻烦吗！”
“哦？”宁清窈歪一下头，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是说，这里没有人能看见，所以即便是杀人，也无人知晓吗？”
“你……！”
宋薇希脸上青白交加，气得咬牙切齿。
她瞥见旁边柱子上的匕首，正想拔出来直接将宁清窈杀了算了，便听一道清冽声音忽传来，紧跟着是从容的脚步声：“阿窈，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谢文澈从拐角处走出，拂开树枝缓慢走来，视线不曾向宋薇希偏移半分，好似这亭子里没她这个人一般，也没有理会她的伤和那匕首。
宁清窈拢一拢衣袖，朝他轻轻颔首：“殿下。”
“不必这么生份，不如……直接唤我名字？”说到最后，谢文澈些微颤抖的嗓音里有明显期待。
宁清窈沉默一下，正欲启唇，宋薇希忽出声打断，咬牙道：“太子殿下，难道你没看清楚现在的情况，这位大公主可是要杀我！你看看这匕首，看看我的脸……”
说到后面，她委屈地红了眼眶，视线牢牢锁在谢文澈身上，仍有些许旧情。
谢文澈眸光朝她扫去时，所有的温和爽朗都消失不见，正剩一片冷淡：“哦？你是要孤插手管了这件事？”
“……是。”宋薇希咬唇，抚着小腹道，“我如今，身怀皇嗣，宁清窈却执刀行凶，这是在谋杀皇室血脉！”
“谋杀皇室血脉。”
谢文澈轻喃重复着这话，似是觉得很有趣，用扇子敲着掌心道：“好，那宋薇希，你谋杀安国皇室血脉，可知罪？”
“什么？”宋薇希眸中满是错愕。
“怎么，你以为孤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谢文澈不紧不慢地走到宁清窈身侧，指指石桌上留下的匕首痕迹，“那你不如来告诉孤，这，是什么？”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陡然锐利，威严层层朝宋薇希压去。
宋薇希眸中闪过一瞬的慌乱，很快镇定住，咬牙道：“那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来和大公主闲话两句，她却忽然拿着匕首朝我刺来，如果不是我反应及时躲闪过去，只怕现在已经死了。”
听到她说“反应及时躲闪”时，宁清窈眸中闪过丝明显的嘲弄，看得宋薇希怒火滕地窜起，却不得不在谢文澈面前忍耐。
“还狡辩！”谢文澈眸中锐色更重，“孤方才亲眼看见，你在树丛后站立许久，便忽然拿出匕首朝阿窈投掷过去，你当孤是眼瞎的不成？”
若宁清窈方才没及时躲，他也是要出手的，后来他见宁清窈有要亲手收拾宋薇希的意思，才耐心等待着，没有露面。
宋薇希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唇角嗫嚅启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还有”
谢文澈步伐缓慢却发沉地走到朱红柱子旁，将那匕首取下来扫一眼，道：“这样的做工，很容易查到拥有者是谁，你莫不是觉得孤连这点东西都查不到？”
“咣当”一声，匕首甩在宋薇希脚边，让她陡然受惊跳开，险些尖叫出声。
“现在……”谢文澈看着她，眼里没有半点波澜和情绪，“你还想让孤插手此事吗？”
宋薇希疯狂摇头，护着小腹颤声祈求：“殿下，念在我身怀皇嗣的份上，还请您放过我这一回……”
谢文澈厌恶蹙眉，正欲拒绝，便听宁清窈忽道：“既然如此，殿下，便先放过她这一次。”
谢文澈微怔，望向她时眉眼舒展一派温和，语气里是没有丝毫攻击性的无奈：“你当真要放她？其实方才你即便杀死了她，我也能帮你将事情给遮掩过去，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处置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件般，听得宋薇希不甘又惧怕，咬着唇大气不敢出。
宁清窈摇摇头道：“毕竟是太后寿宴，算了。”
低垂眼眸望向宋薇希，她眸中闪过层冷泠泠的深邃光色，仿佛要将人冻穿，却转瞬即逝，只在心里默默道：只是这种程度，实在是便宜了宋薇希。
她要让宋薇希更痛苦些，更害怕些才好。
那一瞬的目光，宋薇希感觉到了，只觉浑身泛冷，仿佛是被地狱修罗给锁定住，无处可逃，直至谢文澈开口，她才寻回一点暖意：
“好，既然是你开口，我便都听你的。还不快滚？”
后一句，明显是和宋薇希说的，宋薇希如蒙大赦，顾不上其他，匆匆跑离亭子。
地上，仍留着她丢弃的匕首。
谢文澈随意捡起来，道：“这东西，我来处理吧，太后素来敏锐，不能将这匕首丢在慈宁宫不管。”
说罢，便抬眸看宁清窈，神情温柔：“你无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