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毒?”
莲萝脸白如纸,颤颤巍巍地重复着:“给……宁老板?”
“不错。”潘如晖从袖下取出手指长的白玉小瓶,阴恻恻地扯动唇角咬牙道,“你只是小角色,我不寻你麻烦,说起来若不是宁瑶招惹麻烦,你的女儿今日也不会被抓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不是吗?”
他将毒药交给黑衣人,让他带过去给莲萝。
“拿着,只要宁瑶一死,我就立刻放五个丫头和你团聚。”
“啧,好像还有一个在吃奶的小丫头,这离开母亲哺育,不知能熬几天?”
莲萝单薄身形轻轻颤抖,如风中柳絮般柔弱不堪,轻易便能被摧残。
她通红着眼看向玉瓶,含着泪不住摇头:“不、不可以,宁老板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她给了我和女儿如今的生活,还、还帮我女儿联系学堂……”
怀里尚且有文房四宝的温度,她怎么可能恩将仇报。
潘县令唇角不快地下撇,拢着袖子阴阳怪调地挤出声:“哦?”
他一边向黑衣人示意,一边道:“怎么,难道在你眼里,宁瑶一个陌生人的性命,比你女儿都重要?”
黑衣人拖拽着大女儿从隔壁出来,粗暴地将她摔在地面上,蹲下身膝盖用力压住她后背,让小女孩痛得挤出泪,闷闷地发出声呻吟。
但她没有哭闹,只看着莲萝隐忍泪水,懂事地断断续续道:“玉儿、玉儿没事,娘亲不、不怕,妹妹们也都在。”
莲萝泪水汹涌,心口愈发疼得麻木,攀爬着想要去抱女儿,却被另一人死死拧着手臂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
潘县令怪笑一声,道:“你可真是不称职的母亲。”
这话刺在莲萝心头,让她愈发痛苦,嘶哑喊道:“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我本来是没想伤害她的。”潘县令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道,“是你不识趣啊,莲萝,本官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做?”
白玉瓶再度递向莲萝。
莲萝一僵,痛苦的瞳孔里有片刻的涣散,流露出深深的挣扎。
下刻,她忽转身用力向潘县令磕头,将额头嗑得一片通红,哭求道:“大人,我愿意用我这条命恕罪,还请您放过我的女儿和宁老板,我、我实在做不到啊!”
“做不到?”潘县令握着茶盏的动作倏然用力,茶杯和茶盖碰撞间飞溅出茶水,他脸庞阴沉得可怕,“蠢货,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看来你是无法清醒了。”
“动手!”
控制着大女儿的黑衣人面无表情,拧着小女孩瘦弱手臂用力一掰,清脆的臂骨折断声在这瞬间异常清晰,莲萝瞳孔一缩,恐惧慌乱地僵硬转头。
一直隐忍着疼痛的小女孩在此时终于忍耐不住,发出一声痛苦尖叫,昏厥过去。
“玉儿!!”
但事情却还没完,黑衣人嫌弃地丢开软绵绵的小女孩,抽出腰间匕首,冷酷地抹向她脖颈。
莲萝呼吸凝滞,所有动作都在此刻化为缓慢的镜像,她几乎是本能地嘶喊出声,急促又痛苦:“我做!我愿意下毒!不要再伤害我的女儿!”
凌厉刀尖停在小女孩雪白柔弱的脖颈皮肤处,划出一道淡淡血痕。
只差一点,再深一寸,便可致命。
潘县令嗤笑一声:“早这样不就好了?”
玉瓶被丢在莲萝面前,轱辘辘地滚到她指尖,只让她轻轻触碰,便触电般立即收回手,眼里都是迷茫恐惧,泪水不断涌出。
“带下去。”
被折断一臂的小女孩由黑衣人拖拽着拉扯回隔壁,莲萝心痛到无法呼吸,刚想追逐过去,便听潘县令道:“人,暂时扣在我这里,我不会再做什么,但伤口若不及时处理会发生什么,我可管不着。你若想尽快带女儿去疗伤,那便赶紧让宁瑶咽气。”
“现在,你可以走了。”
莲萝痛苦地闭闭眼,听着隔间其他女儿的惊呼声和哭声,她颤着手将那玉瓶给攥紧,跌跌撞撞地跑出门。
直到回到酒楼附近,她才发现黑衣人一路跟着她回来。
“你、你来做什么?”她充满恐惧地看着他,绝望地道,“我不是都已经答应你们了吗?”
“在你下毒前,我会一直盯着你。”黑衣人冷冰冰道,“你别想有机会传递消息。”
莲萝用力咬住唇瓣:“你跟着我,就是最大的异常,她们会怀疑的。”
“那是你的事情。”黑衣人冷声道,“自己想办法。”
莲萝没有拒绝的权利,她只能领着人入内,对外只说是从前收养自己的婶婶一家的表哥,来纠缠她要钱的。
至于女儿……她只说怕被表哥欺负,就送去和她关系好的小杨处住两日。
小杨是酒楼里的伙计,这两日因家中有喜事请了假,不会出现在酒楼里,送女儿去蹭喜气,也算是说得过去的理由。
就这样,莲萝辗转反侧地度过了一夜,翌日一早,便听说宁清窈来到了酒楼。
在男人逼视的目光下,她取来一壶茶水和点心,将毒药分散着放进去。
茶水是温的,毒粉放进去,不会像热茶那般迅速蔓延,莲萝在放进去的瞬间,不等毒药浸泡完整便迅速倒了茶,又有糕点分散药力……
应该不至于让宁老板死掉吧?
在男人监视下,她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
莲萝端着茶点,整理好心情,便在男人如蛇的目光下走出去,挤出点笑容招呼道:“宁老板。”
宁清窈一袭藕色纱裙站在柜台前,一如既往的轻纱覆面,露出在外的清丽眼眸带着星点温和笑意,正和酒楼里往来的人说话。
听见莲萝的声音,她转头看过来,却在看见莲萝时收敛些许笑容,皱皱眉道:“听闻你婶婶那边的表哥来了,可是有麻烦?”
莲萝脸色憔悴,额头有红肿,实在不像是好的。
她勉强笑笑,道:“多谢姑娘关心,我没事。他也就烦我这几日罢了,我应付过去就成了,不敢再劳烦姑娘帮我,这件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
她将茶点放下,低垂的眸光不自然撇开,咬咬唇瓣道:“姑娘,您、您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