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窈翻开缺了一页的商税账单,笑眯眯道:“我说怎么少了一页呢?原来是姑母撕了啊。”
为什么她的态度全然不着急?程氏疑惑。但宁慧只觉得,宁清窈这是死到临头还不服输。
当今摄政王严查偷税漏税,尤其是商税,总有个别官商勾结少交税,从而导致商税不够、农税来凑,便会苦了其他种地的百姓。
但凡漏税一两白银,便会坐牢,超过百两,便会查抄产业,若超过五百两就会流放。
宁慧撕下的那一页,刚好五百两。
宁慧面色平静,且十分无耻、顺理成章地说道:“既然你已经识破是我昨日翻看商税时,撕走一页,那么我也不装了。若你各给我们三千两,我就不举报你偷税漏税。”
“真是狮子大开口。”宁清窈声音也很平静,语意却很锐利,“先撕走我一页税目,导致我漏交税额,最后再以此来威胁我,真是好算盘好算计,姑母厉害。”
程氏扬眉,批评道:“宁清窈,你可知道为何是三千两?因为是你唆使老夫人办三天流水席!是你唆使我们平摊,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平白损失二千五百两白银!多的五百两,是心情损失费!!”
“好了,别说那么多。”宁慧道,“我的丫鬟已侯在衙门前,若半时辰之内,你不给我三千两,她便会举报你。我撕下那一页,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两,足够侄女流放宁古塔,去欣赏欣赏安国大好河山。”
“姑母与伯母,真是我的好长辈,就这样送我一个流放,我不回送点什么,都很过意不去!”宁清窈说至此处,眸色蓦地一变,目光寒凉刺骨,冷笑道,“如霜。”
“在呢在呢。”打盹的玉如霜顿时清醒,一个翻身,倒挂在房梁上,冲宁慧二人笑了一下。
宁慧脸色微变,不知道宁清窈这耍的什么把戏。
程氏愤怒大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偷税漏税,浑然不怕官府抓你?好好好,我这就去举报你!你等着吧!你当真不给三千两?”
“不给!”宁清窈直接拍桌道,“莫说三千两,就是三个铜板也不给!”
程氏彻底被激怒,怒然摔袖离去报官。
怎么,宁慧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一时间,她还没从宁清窈那句“回送”里面反应过来,下刻,程氏就坐上马车去了官府,宁慧本想说再等等,但已经迟了。
宁慧咬牙道:“你当真不怕?”
宁清窈慢摇团扇,接过如霜递来的另外一本商税账目,笑吟吟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昨日你翻看的那本商税,是我拓印的备份,这本才是原账目。”
在宁慧逐渐变化的脸色中,宁清窈笑道“故而我当然交的原税额啊,我怎么会漏交商税呢?四姑母与二伯母蓄意陷害我漏税,这可是栽赃之罪。不过……”
宁慧脸色逐渐发白,转身就要离开!
玉如霜却脚一蹬,踩在门上,拦住宁慧的去路!
“不过二伯母已经去举报我了,那就静等官府决断吧。看看官府会判我一个漏税之罪,还是判你们一个栽赃之罪!”宁清窈说到最后,声音已变得冷厉。
宁慧额前冒汗,当即就想去阻拦程氏,不能让她去举报,若此时举报,便会如了宁清窈的意!
可是宁慧出不去,看着玉如霜抱在怀里那柄威风凛凛的大刀,登时有些腿发软,但尽管如此,她仍然尝试冲出去
却被玉如霜直接点了穴!
宁慧动弹不得,宁清窈坐下来慢慢喝茶,冷眸扫她一眼:“姑母着什么急?不是等伯母去官府举报我吗?”咱们静等官差来便是!”
呵。
宁慧肉眼可见地慌了神,想动却寸步不能行,只能讪讪说道:“侄女,何必当真?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什么举不举报的,那是逗你玩。你快让你护卫把我穴位解开!”
“开玩笑?开玩笑会故意撕下一页账目,想致我偷税漏税、被查抄流放?再以此来威胁我!?如今伯母已去举报我,可见是存了让我必死之心。”
下刻
院外便想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动静不小,惊动了不少人。
程氏一边带着衙役走来,一边指着东厢房道:“我这侄女偷税漏税,我虽是她伯母,可却是个遵守律法的好人,如今也是看不下去,才会大义灭亲。若天下都是如我侄女这般的漏税之人,那岂不是乱了套?”
她说的都是大义凛然,宁清窈听了想笑!
此时,宁清窈示意玉如霜解开宁慧的穴道。
宁慧急忙打开门,冲了出去,程氏却暗含得意地给宁慧使了个眼色。
等着瞧吧,她要让宁清窈被流放!
这就是她不给银钱的结果!
今日巡查监政的人,很不巧,是谢文澈。
其实杀鸡焉用牛刀,谢文澈是太子,根本无需参与这样小的案件中,他只是按例巡视六部与各府衙办案罢了,在听说有人举报花颜楼漏税,便来了。
听说太子来了,自然,京兆尹也来了。
一听京兆尹与太子都来了,下面的衙役打起十二分精神,自当严办此案。
只是谢文澈并未亮明身份,宁宅人只当他是寻常办案之人。
衙役扫了眼众人,问:“宁清窈何在?”
“民女在。”一道温婉清扬的嗓音响起,宁清窈走出厢房行礼,在看到谢文澈那刻,微微一愣,随即恢复自然。
“有人举报你偷税漏税五百两白银,你可知道?”衙役招了招手,便有几个人手拿算盘上前。
“大人,这是我商税账目,共计四千七百三十一两,我已于前日交上,并无遗漏一个铜板,请大人明鉴。”宁清窈将真正的那本账目递上去,又道,“花颜楼一年账目也尽在此处。”她侧身让开一步,露出石桌上摆放的一摞摞账本。
五个算账先生上前,一边核对账本一边算账。
重新计算花颜楼营收,再算出正确的商税额。
在程氏一副得意洋洋颇为期待的目光中,一个时辰后,算账先生交上账簿,说道:“宁姑娘所交税额确实是四千七百三十一两,并未漏税。”
程氏脸色一变,就连心怀侥幸的宁慧也彻底坠入冰湖般周身发冷。
“多谢大人与先生还我清白。”宁清窈有礼有节,转身,看向宁慧与程氏,在众人的目光中微微勾唇,“我记得律法中有一条,不可诬告陷害,那么,四姑母与二伯母恶意诬告我,就不算违反律法了吗?”
她樱唇轻启,缓缓道:“现在,民女要状告这二人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