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从来都是清醒的布局者。
她倒要看看,这颗美人棋究竟有何魅力,竟然引得谢昀也入了局。
宁清窈剥了一颗葡萄,喂给春羽吃。
春羽不大好意思地左顾右盼,道:“哪有姑娘给丫鬟剥葡萄喂着吃的道理?若是旁人见着,怕是要闹笑话了。”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宁清窈笑着又给她喂了一颗荔枝,主仆二人正在说笑之际,一道墨袍走进,带着扑面而来的寒气。
春羽急忙跪地行礼:“奴婢参见摄政王。”随后便去守在假山小径入口处。
宁清窈笑意淡了几分,垂眸覆住眼中思绪,谢昀钳住她下巴抬了起来,逼她仰视自己。
“给你三个月期限,自己退婚。”
宁清窈不语。
谢昀俯身下来,摩挲着她耳垂,低声笑道:“要么你退婚,要么我杀他。”
“非要如此逼我吗?”她眼底渐渐升起水雾。
“本王这些年,流水般的金子往你身上砸,金山银山地养着你,不是为了便宜区区一个陈浔的。”谢昀见她越倔强,眼底冷笑就越甚,越显得无情冷酷。
“王爷养着我,是为了将我送给太子。可太子会要一个退婚过的女人吗?就算太子要,皇室会要吗?”宁清窈眼角滑落水珠,低声咬重语气,“是不是逼死我,王爷才肯善罢甘休?”
“本王何时逼过你?本王对你还不够好吗?这些年来,养你的规格还不够高?莫说贵女,就是寻常公主也比不过你!你还要如何?倒是本王想问你一句,你这些日子以来的叛逆,到底是想如何?”
谢昀攫住她下巴狠狠吻了下去,啃咬她内唇,咬的满腔鲜血,发狠地惩罚,低声警告道:
“本王的耐心亦有限度!”
“你如此折磨我,不如杀了我。”宁清窈将他狠狠推开,谢昀后背撞到坚硬石头上,闷哼一声。
宁清窈拔出他腰间的佩剑,低声咒骂,“杀了我啊,王爷如此威风,圈养我如掌中雀,我虽不自由、亦不能决定自己未来,却能决定,王爷养的是一只死金丝雀、还是活的金丝雀!”
她将佩剑递给谢昀,哭的压抑又克制,却依旧泪如断线珍珠,润湿满面。
她心揪着疼,为何前世今生都要与眼前的男人互相纠缠……
为什么谢昀就是不肯放过她。
若重生,为何不重生在认识谢昀之前?
虽说假山僻静,但到底也怕有人路过,宁清窈不敢哭出声,便蹲在地上,抬袖遮住脸。
谢昀夺了她的剑收入鞘中。
就在此时
周边隐有快速移动的窸窣脚步声
谢昀敏锐察觉到有刺来袭!
四周数十个刺忽然从天而降,朝谢昀围杀而去!
姜毅闻声而动,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谢昀忙着与几十个杀手对抗,然而,一个站在树梢上的门面黑衣人肩背箭筒,拉弓瞄准谢昀的后颈
宁清窈记得前世谢昀最近是会遭遇一场刺杀,险些重伤死去,难道就是这场刺杀?
她眼角尚有泪星,矛盾又冷静地看着谢昀后颈,那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想法……
要不就等他被射杀重伤。
万一他死了呢,日后就不会囚禁自己。但他若真死了……宁清窈心仿佛被橘子刺扎了一下。
不待她反应,利箭破空而来,宁清窈条件反射扑上前,用尽毕生力气狠狠推开谢昀。
谢昀一剑杀死几个刺,只听身后一声“噗嗤”,是利剑没入血肉之声,那刻,他大脑空白,下颌线紧绷,眼底有着明显的慌乱与紧张,转身刹那
看到一支利箭,自宁清窈后背射穿到前胸。
女子身穿紫粉撒花掐腰长裙,嘴角的血丝染红衣襟。
宁清窈如破碎的布偶朝后跌去……
谢昀从未如此慌神,就在他要更进一步,伸手去抓宁清窈的手腕时……
身后另外一个刺朝他杀来。
宁清窈摔倒在地,脊背重重撞在假山石头上。
走马灯花般,脑海里掠过前世今生的回忆。
明明说好,要好好爱自己的,怎么又为他挡了箭。
谢昀,日后我们便两不相欠了。
谢文澈看到被围杀的谢昀时,脚步忽然停滞不进,察觉此事或许与父皇有关,最明智的选择理应是转头就走,不要参与这场刺杀,可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宁清窈时,他还是冲了过去。
陈浔刚好也到了,可他如今是装残废的瘸子,不能暴露武功,按理来说,为了明哲保身,也不该出现在围杀里。
可是
他的未婚妻在那里。
陈浔不知宁清窈是怎么受伤的,也许是被误伤,他颖悟绝伦,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搀扶起宁清窈,下令道:“兰溪,我们走。”
宁清窈在昏厥之前,属实没想到,能冒着箭雨刺杀来救她的,会是陈浔。
待谢昀解决完最后两个刺,终究是晚了两步,宁清窈已被陈浔抱走。
不远处,目睹这场精彩刺杀的鸢太妃,面色平静,但精致的秀眉中却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下意识握紧凤袍的手渐渐松开。
王植叹了一声:“好在是虚惊一场。看来那宁二姑娘对王爷还算忠诚。”
“忠诚谈不上。”鸢太妃摇头讥讽道,“原以为昀儿对她是特别的,可现在来看,也不过如此。”
“娘娘此话是……何意?”王植不甚明白。
活了大半辈子对情感之事早已十分通透的鸢太妃,淡声道:“她被射伤摔倒之际,摄政王选择的是自保,而非搀扶。”
……
当宁清窈醒来之时,看到了正上方的温软落纱帐,自己的手也被人握着。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