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雅沁被呛,伸手就要去夺宁清窈的步摇簪子:“给我取下来,打扮的那么招摇撞市,真是丢人”
宁清窈冷眼剐她一眼,攥住她手腕:“你再动我一下试试?姐姐今天教你做人。”
“啊!”宁雅沁叫嚣着,疯了似的要和她打架。
宁清窈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抬手扇了她一巴掌:“若你想掐架,弄得蓬头垢面去参加太子宴席,我今日成全你,让你成为全场最令人瞩目的疯婆子,可好?”
话罢,宁清窈一把拽乱宁雅沁的精致发髻!
逼疯了想艳惊全场的宁雅沁,看着梳了两个时辰却被毁于一旦的精致妆发,当即在马车里发出尖锐爆鸣声:“我要!杀了你!!!”
宁清窈好歹跟谢昀学过三脚猫功夫,精准抓住宁雅沁发疯伸来的手腕,朝方向一折,疼得宁雅沁额前冒汗,却憋着一股劲儿不出声,拼了命地反抗,却被宁清窈强制压住。
感觉手腕要被折断之时,宁雅沁快哭了:“痛……痛,手要断了……”
“若我松手,你敢还手,我可就不保证后果了。若你还想参加宫宴,便安分守己,去找秋兰秋菊重新梳发,离宫门还有三十里路,约莫半时辰,若你再闹,你可就没时间了。”
宁清窈松手,宁雅沁朝前一跌,额头撞到车壁上,起了个红疙瘩。
宁雅沁还想再斗,却碍于宁清窈的力气,不敢再反抗,咬牙切齿几乎是气哭着喊道:“秋菊给我滚上来,重新梳妆!”
车外的秋菊猛然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上车,看到一头乱发宛若疯婆子似的宁雅沁,骇得双眼发愣,吓在原地。
“还愣着做什么?今日梳不好妆发,你等着挨板子!”宁雅沁气急败坏。
秋菊欲哭无泪,两位小姐打架,自己姑娘掐架掐输了,拿她一个下人出什么气?
宁清窈揉了揉方才用力过度的手掌,心情颇好地掀开帘子,看向窗外的青山绿黛、蓝天白云,甚至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原来,不软弱,竟这般畅快。
她舒了口气。
……
马车行到皇宫门前,便不能再往前,需步行至太液池御花园。
宁清窈被春羽搀扶下马车,而宁雅沁还留在车内梳妆。
今日宁清窈本不想引人注目,亦不想抢风头,可她骨子里透出的言行礼仪,还是惹来了不少人侧目。
夸她端方有礼,行走挪步间仪态优雅。
那种优雅端方,不是装的,而是自然而然从骨子里流露出来,随意却仪态极美。
饶是宫中最苛刻的教习嬷嬷,没教导个三五几年,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姿态举止。
今日陈浔也来了,他虽未担任官名,却受……谢文澈邀请,算是太子好友。
陈浔坐在轮椅之上,被随侍兰溪推着走在宫道上。
陈浔生得温柔俊雅,很是清风霁月,端是那张脸,便将春日佳景比下去,加上他之前连中三元的才名远扬,便成了无数京城闺女的梦中情郎。
可如今,他是个废人,昔日那些总爱红着脸找他搭讪的女子们,此刻都避之不及。
生怕与一废人传出什么,后半生就毁了。
“姐姐,咱们离他远些,小心他腿上的腐肉发臭,熏到咱们……”一粉紫少女,挽着姊妹往里走。
陈浔闻言,那张清冷温柔的脸上并未有什么反应,似是习以为常。
一道声音却截断了她们的窃窃议论:
“姑娘说话未免太过刻薄,陈公子温润雅正,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宁清窈缓步走去,站在陈浔身侧,同那位出言讥诮陈浔的姑娘,说道,
“更何况,陈公子是太子的座上宾,你们有何资格,议论太子殿下之友人?”
议论陈浔,与议论太子友人的陈浔,区别可就大了。
若传出去,既会得罪太子,也会被家族训责。
那姑娘回头,被宁清窈这四两拨千斤的话说得面红耳赤,心里生气,面上却不敢明示,而她身侧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冤家路窄的宋薇希。
宋薇希眸光划过一丝冷意,随后笑道:“真是巧啊,方才我妹妹不懂事,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宁姑娘就别上纲上线了。茹儿,还不向陈公子道歉?”
宋茹儿幽怨地扫了一眼宁清窈,随后垂眸走到陈浔面前:“方才是我口不择言,还请陈公子不要计较。”
陈浔连眼皮子都没掀,只是看着地面一块方砖,薄唇微抿:“无妨。”
随后,蓝溪推着陈浔离去。
行至花园假山处时,陈浔声音清润又温和:“其实,宁姑娘无需为我说话。”
宁清窈停下脚步。
陈浔又道:“我不想让宁姑娘,因为我树敌。”
“我无法忍受她们如此刻薄……”宁清窈道。
“无妨,我可以忍受。”陈浔薄唇划开一抹淡笑,云淡风轻道,“无官名在身,陈家落败,我又是残废,自然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他自从落败,昔日围绕身边的好人,全都换了嘴脸,无一人替他说话。
可这宁姑娘却与旁人不同。
不避嫌,亦不嫌弃他,还当众为他说话。
他虽觉得娶妻,娶什么样的都是娶,娶妻不是因为喜欢,而只是因为陈家需要个主母;可若娶这样的妻,却让他多了几分期待。
“陈公子何必妄自菲薄?蝼蚁尚且有鸿鹄志,如公子这般的人,只是暂时遭遇些许困难,待到假以时日,必能大展宏图、实现青云抱负。”
宁清窈身姿窈窕笔直,仪态端庄有韵味,与陈浔一同往前行走时,陈浔自诩不是爱美之人,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瞄了一下她的侧脸。
女子侧脸极美,在阳光下美的如梦似幻。
就在此时
“阿浔!”一道清冽爽朗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好听又清朗,像盛夏的清泉、冬日的暖风,令宁清窈浑身一震,手背、肌肤都逐渐爬上一阵鸡皮疙瘩。
她如被冰封在原地,不能动弹。
她甚至想逃,却无处可逃,那湛蓝色浪纹长袍、一身华贵的年轻男子,慢摇折扇疾步而来,脸上挂着俊逸爽朗的笑:
“阿浔,我今日生辰,见你迟迟不来,怕你坐着轮椅不方便,便来寻你了。”
谢文澈在灿烂的晨光里、春风和煦中,笑容明亮,停在陈浔身前,看向宁清窈。
宁清窈与他对视,却想起前世种种经历,想起那明朗热烈的少年,曾于寒冬之日捧着她双脚捂进胸口,也曾在盛夏之时折下牡丹为她簪花,更曾跪在森严的金銮殿不顾所有人训骂求娶单眼失明的她……
将她一个小官之女,抬成了盛宠不衰的太子妃。
一眼万年,仿佛穿透所有时光,宁清窈眼圈微红,不动声色垂下眼睑,覆住眸中沧桑,只听到谢文澈笑吟吟地摇着折扇,好奇地朗声问道:
“阿浔,她是谁?”